第77章

客廳外是兩道彎彎曲曲的回廊, 橫穿回廊便是一座中等大小的宴客廳。

蔡昭等人趕到時,只見慕清晏不知怎麽越到聶喆等人的前頭,堵在離開宴客廳大門前。他腳邊橫七豎八躺了數名或死或傷的侍衛,金絲織繡的松柏萬年青地毯上沾染了斑斑駁駁的暗紅, 一直綿延到聶喆等人的腳下。

空蕩蕩的宴客廳中兩邊對峙, 一邊是二三十名嚴陣以待的聶氏黨羽, 一邊只有一人。

青年頎長白皙,一襲玄衣滾繡繁美, 眼珠清冷,猶如一座巍峨俊秀的高山擋在眾人跟前, 竟無人敢上前。

“聶叔父別急著走啊,一年多前的氣概哪裏去了。”青年聲音輕柔,“當初你怎麽說的來著,‘你並非貪戀權柄,不過神教當以有能者居之’。既然如此, 你我再對陣一回如何?”

聶喆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半晌才道:“……這幾日我身上不適, 待來日再議對陣之事。”

慕清晏輕笑:“十七個月前的你我決戰,日子是聶叔父挑的。如今, 該由我挑日子了吧。擇日不如撞日, 我看今日就很好。”

聶喆咬牙切齒:“那些年你們父子在黃老峰隱居, 我可絲毫沒有為難過你們,一年多前你我對決也是說好了生死天定的。如今你仗著外人, 不分青紅皂白來為難我,是何道理!”

作為‘外人’的宋郁之默默的退後一步, 蔡昭卻沒動。

上官浩男叉腰大喊:“姓聶的少廢話!你當教主本來就沒道理, 修為, 名望,德行,你占了哪樣!這些年來因為不服你當教主,多少教眾死在你的走狗手裏,你敢不敢打開極樂宮大門,召集所有教眾來議一議!”

聶喆被曾經的白月□□的不輕,然而他身旁的狗腿也生了嘴巴,於是破口叫罵起來——

“黃口小兒也敢對教主不敬,回頭就押你上噬神台,讓你受盡痛苦而死!”

“當年瑤光開陽兩位長老乃是聶老教主的心腹,你身為他們的後人,竟然背主求榮,簡直罪該萬死!”

“呵呵呵,要不是生了兩分姿色,這等貨色給我提鞋都不配!”

“哪有姿色啊,不過平頭正臉罷了。”

“嘿嘿嘿你不懂,人家的姿色在後頭……”

今日若是遊觀月在這裏,必有百般的花樣罵回去,上官浩男卻沒這份本事,漲紅了臉就要拔出老拳相向,誰知他剛一動,只見一道纖細的身影輕飄越過,殺入聶喆陣營中。

銀色臂刀閃過,鮮紅灑染,適才大放厥詞的四人立刻血濺當場,每人咽喉處都是一道長短粗細分毫不差的深深刀痕。

女孩像初春的桃花一樣清純漂亮,下手卻這樣狠辣果決,眾人俱驚。

縱然適才這四人修為不高,但呼吸之間四人被一齊割喉亦非易事。

蔡昭轉頭:“上官壇主,他們四個都是壞人吧?”

上官浩男醒過神來:“當然!這四人仗著溜須拍馬,屁本事沒有,只會欺壓教眾,殘害弱小,簡直死有余辜!”

“那就好。”蔡昭輕嘆,明媚又憂傷,“要是錯傷了好人,那我可太自責了。”

——眾人:你先殺完再問是不是壞人,那的確挺自責的!

‘容易自責’的女孩一抖臂刀,血珠從鋒銳的銀色刀刃滾落,在地灑出一輪兇惡的鐮刀。

她淡淡道:“世道艱難,物價飛漲,大家都挺忙的,就別啰嗦個沒完了。聶家大侄兒,要麽按著慕少君的意思來,要麽咱們一通亂殺,砍死誰就是誰,聽天由命好了。”

她向慕清晏道,“我這麽說沒錯吧。”

慕清晏含笑:“一點錯也沒有。”

聽了這話,聶喆心頭一動,看看圍繞在自己身邊強壯忠誠的護衛,李如心卻臉色大變,緊緊的護住病弱的兒子縮在武婢身後。

慕清晏大步上前,啪啪打飛了兩名護衛,逼近聶喆:“聶喆你別做夢了,真等亂殺起來,別人也就罷了,我又怎會漏過你呢。”

聶喆深吸一口氣,“好,那就只能你一個人來!”

“可以。”慕清晏神色如常。

宋郁之蹙眉,低聲道:“萬一聶喆車輪戰呢?”

“那我們就賴賬好了,趁亂捉住聶喆當肉盾,跟個亂噴毒水的慫包講什麽一諾千金。”蔡昭睫毛都沒動一下。

上官浩男大喜:“風姑娘真爽快!不止聶喆,還有他的妻兒,都可捉來為質!”

蔡昭板臉:“那我看還是捉上官壇主你為質好了,聶喆根本沒把他妻兒當回事,上官壇主你才是他的心肝肉!”

上官浩男張口結舌,宋郁之搖頭莞爾。

慕清晏那邊,三名裘皮漢子上前,其中一人高聲道:“咱們兄弟三個素來同進同退……”

“我知道。”慕清晏淡淡道,“你們對付一人是三個一起上,對付一百個人也是三個一起上,對不對。行,都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