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生肉(第2/3頁)

對衙門的人來說,破案就是唯一目的,至於那些人是不是在耍心眼,耍了什麽心眼,只要不犯法,都不必理會。

馬冰用筷子往豬頭上一戳,直搖頭,“時間太短了,還得燉,不然不夠爛糊也不入味,白瞎了好肉,先吃醬肉。”

又對王衡道:“老爺子,給您派個任務,等會兒我們出去辦差,勞煩您幫忙看著火。”

再過約莫兩個時辰,走之前她就把明火滅了,只用暗火燜。燜上小半個時辰,老爺子就可以把炭火都扒拉出來,讓豬頭自己入味、放涼。

不然煮得太久,徹底沒了筋骨,成一鍋爛肉也難吃。

王衡聞言呵呵笑著點頭,“成,也不是幹了一回兩回了,這活兒我熟。”

馬冰總愛折騰些吃的,大部分是藥膳,也有許多純粹為了解饞,有時她出門辦差、辦事,便都是王衡幫忙照看。

老爺子頓了頓又笑道:“我從三四歲上就被爺爺抱著去藥房玩,看他們起火煮藥,六歲就被派著看火,如今,算是重拾舊業嘍!”

眾人就都跟著笑起來。

馬冰道:“那得單獨給您切只豬耳朵下酒!”

豬耳朵外嫩內韌,咯吱咯吱必有一番風味,最適合作肴下酒。

王衡美滋滋道:“我就好那一口!”

豬頭肉講究完整,要煮熟了、入味了才好拆分,醬肉卻不必。

豬肉張或許愚孝,但賣的豬確實沒得說,紅白分明幾層五花膘,看著就喜人。馬冰一早就快刀切了方塊,先幹鍋煎一回,出了表層的肥油。

煎過的肉塊表面染了燦金色,肉塊收縮,肉質更加緊致,這才下料爆香了開煮。

大柴火堆兒燒了幾輪,原本稀不溜丟的湯水逐漸成了醬汁,水泡炸開時有明顯的黏連感,聲音也不似初始清脆。

這就是油脂漸漸被燉出來,差不多成了。

開鍋一看,果然:

好一鍋紅棕油亮的醬紅肉塊,筷子尖兒輕輕一戳,就乖乖裂開,都不大敢使勁兒。

也不必狠收汁水,這濃湯可是寶貝,若來不及拾掇飯,光拿湯泡面都能吃幾碗!

王衡的藥童又去小廚房拎了幾道菜蔬和主食回來,正經擺了一桌子,眾人便坐下吃。

衙門裏的吏員多是就地招募的本地人,可官員卻有許多是異地為官的南方人,故而每日主食都有米飯和饅頭兩大類。

元培這小子鬼主意多,就著米飯連吃幾塊醬肉,又抓了個實心饅頭,呼著熱氣從中間一掰兩半,狠狠往裏頭塞滿醬肉,一捏!那黏稠的湯汁便從夾縫中滲出來,在日頭底下晶晶閃著亮。

王衡師徒三個見了,覺得有趣,也跟著學。

有夾得好的,也有夾得不好的,亂七八糟。

這邊吃得熱鬧,阿德帶著張家父子去大廚房吃飯,倒也不寂寞。

那豬肉張見眾衙役俱是人高馬大,服裝整齊,且聽說還頓頓有肉,不由得十分羨慕。

他畏畏縮縮學人家去打了飯,回來就摸著兒子的小腦瓜,小聲道:“你若來日也能混口公家飯吃,我就是死了也能閉上眼了。”

他們這些小門小戶每天從早忙到晚,一年下來也不過掙個辛苦錢,經不得風,扛不得雨,家裏但凡有誰有個病啊災的也就完了。

但只要入了衙門,吃了公家飯,人家不光管吃管住,還給衣裳穿,外頭的人也都高看一眼,只要不犯大錯,一輩子也算有指望了。

小豬吃得頭也不擡,半晌才揚起沾滿飯粒的臉茫然道:“可是爹,您不老說離衙門的人遠點兒,都不是善茬子麽?”

他的聲音不小,這話一出,整片區域都是一靜,無數衙役齊刷刷望過來,眯起眼睛打量是哪個不知死活的跑到家裏挑釁。

阿德吧嗒吧嗒嚼飯,嘖嘖。

豬肉張恨不得鉆到地縫裏去,轉著圈的賠不是,又擡手糊了兒子一個腦瓜子,“閉嘴!”

就是不是善茬子才好!

況且那是對外人說的,只要你自己當了衙役,哪怕上天呢,也是好的。

不多時,眾人吃完了飯,阿德又帶著那爺倆回來,二話不說先跑去掀鍋蓋,也學元培嘶溜溜夾了一個醬肉實心饅頭吃。

沒辦法,饞得慌,才剛在大廚房只胡亂填了個半飽,特地留了肚皮回來吃的。

盛夏午後,正是最熱的時候,在外面沒多會兒就被曬得流油,眾人輪班各自略歇了晌,待日頭稍稍西斜,這才往張於村去了。

日頭雖過了正中,但地上熱氣不減,扭曲著視線,熱烘烘往臉上拍,簡直跟掉進蒸籠裏似的。

一行人不敢在路上多停留,都沿著路邊樹蔭一路狂奔。

豬肉張來時套的驢車,恐怕那毛驢這輩子都沒跑這麽快過,先時還“昂~航~昂

~航~”叫幾聲,到了後面,就只顧張大鼻孔嘴巴喘氣了。

有地的人都下地去了,留在家裏的老少鮮有出門逛的,整個村子都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