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溫家深夜生亂, 想來林鐘是擔心她們安危,走小路來查探一番,結果正好碰見了這畫面。

見他飛快鉆回去的背影, 南音有口難辯, 雙頰紅暈更甚,畢竟林鐘還是個小少年,竟被他瞧見她和先生如此親昵的場景。

“是何人?”綏帝問。

他倒很淡定,不見半點不自在, 可見年紀大些,某些功夫也修煉得更深。

三言兩語把林鐘的來歷解釋清楚, 南音想起甚麽,“內衛捉住的那三人真只是簡單的偷兒嗎?”

“還不可知, 需拷問一番。”

南音深覺沒那麽簡單,思索起來, “溫家在揚州名聲不淺,仆從和護院也多,尋常偷兒哪敢來,還挑在這種時刻……”

比起一見面就思考案子, 綏帝眼下其實更想關注南音。他垂首,就著把人抱出窗外的姿態凝視她,烏發如雲,隨夜風拂出柔軟的波浪,眼眸因方才的深吻還泛著水光,正是秀色可餐的模樣。

有些想再來一吻,但已經被人撞見了, 繼續的話她恐怕要生悶氣。

於是用一手護住她, 另一只手則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送到手中的一縷發絲, 邊聽南音分析林家滅門背後的種種可能,待她停下才出聲。

“可還記得之前我要將那幾人處死之事?”

“嗯,先生那會兒大怒,還險些要把鐘禦史杖斃。”

綏帝微微頷首,“鐘勤忠心耿耿,來日自會補償他。”

事實上,他那會兒並非當真要處死明州林家那幾人,放出口風只為試探,想看看朝堂中他所關注的那些人的反應。剛試探出一些結果時,鐘勤站了出來。

大約是被他滅盧家一案影響,鐘勤生怕他變成暴君,寧願死諫也要救林家那幾人。綏帝便趁勢用鐘勤做了場戲,收回旨意。

南音一呆,“所以,先生其實不會真把那位禦史杖斃?”

綏帝低聲中含著笑意,“我真是那般嗜殺之人嗎?”

“不是,那……”南音想起自己絞盡腦汁勸諫的時候,先生指不定在內心如何看笑話,愈發赧然,“南音當日所為,在先生看來豈非和小孩兒一樣。”

還用上了詭辯之法,虧她那時覺得自己機智,如今想來,在先生眼中可能只有幼稚。

“不會。”綏帝給予她肯定,“全英跟隨我十余年,尚且不敢在我動怒時挺身而出,唯有你和太後有勇氣,你已勝過了世上絕大多數,更甚於許多朝臣。”

“……當真?”

“你覺得,鐘勤可看出了我並未真正動怒?”

南音搖頭,“鐘禦史當時,的確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嗯,你與他,勇氣相當。”

雖然知道綏帝對自己的誇贊定摻雜了私心,但南音依然因這份肯定而不由自主高興,“那我果真能幫些忙了?”

綏帝再度頷首,南音雀躍歡欣的神態令他心中微動,那些旖旎的想法也不知不覺淡了。抱著她避開那幾個婢女,綏帝示意內衛守在屋外,和她重新回屋,順著她的意就這件案子分析起來。

和手中掌握了一些內幕,且禦極三年的綏帝相比,南音仍很稚嫩,許多事要靠猜測。在他這兒,卻是能見微知著,抽絲剝繭地直抵終點。

從最初收到賑災糧被劫的折子起,綏帝就意識到,全天下恐怕都找不出幾個這麽有膽量的劫匪,這絕不是簡單的匪徒作案。此事恐怕一為挑釁官府,二牽涉到更巨大的利益。

他看過江南道一帶的官員名冊,很快便將重點圈出,才會暗中給予相如端令牌,著這個新出爐的狀元郎暗中在揚州查案。

幕後之人,綏帝已有些眉目,他如今需要的是證據,揚州、明州到底有多少官員牽涉其中,亦為他所關心。

綏帝還道,此事背後可能當真涉及到了一些匪徒,大量商賈亦有參與。

“先生此次出門,帶了多少人?”

“五十內衛。”

南音皺眉,“先生的安危至關重要,五十內衛怎麽夠。按照先生所言,這邊官商勾結,共同做出這等大案,其中還牽扯到一些窮兇極惡之徒,他們如果察覺了,恐怕會不顧一切反撲。”

見她大有要把自己立刻藏起的想法,綏帝溫聲:“無事,既然來了,我自做好了準備。”

如此安撫了好一會兒,南音才勉強放下擔憂,在綏帝的注視下重新躺回榻,雙目遲遲不肯合上,“先生不如就歇在這兒罷?那些人還不至於懷疑到我的住處。”

有時候她很容易害羞,有時候偏也遲鈍得很,綏帝沒應下,也沒拒絕,說起其他事,和南音就這樣左一句右一句交流起來。

夜色深沉,有綏帝在身側,南音警惕性總比平時要小很多,愈發放松之際,困意也隨之席卷而來。

“先生要護好自己……”她喃喃地道出這句話,腦袋朝外一側,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