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從長安城往揚州, 路程約計二千七百余裏,水陸交替趕路,最快也需要半月左右的時間, 來回也就一月了。

所以兩月時日, 對於去一趟揚州,當真不算長,南音至多只能在那兒待二十多日。

此行去揚州,一因相如端高中狀元, 二因南音探親。這些時日相如端一直借住鄭府,與鄭瓔結下情誼, 她又和南音關系匪淺,便想一同往揚州去, 全作遊玩。

不巧正碰上她母親抱病,鄭瓔憂心地在榻前侍疾, 於是商議到最後,竟變成了趙斂冬和南音一起南下。

趙家人對子女約束少,對此沒甚麽反對的,南音自然也樂見其成, 事情就此約定。

相如端一早便派了三架馬車在宮門前等候,遠遠瞧見送南音出來的人影,雖然對綏帝喜愛自家表妹有了一定認知,但仍舊被驚住,忙下馬車,快步前去行禮。

“朕只順路走走。”綏帝如此道。

其實哪兒有路能順到宮門口,相如端心知肚明, 笑著應是, 說馬車上有人正在等待南音, 請她先去。

見南音看了眼綏帝,沒有道別的意思就往馬車去,相如端愣了下,感覺氣氛有些微妙,隨即察覺陛下有話要叮囑自己,立刻把那些拋開,心領神會地走至一旁。

“此行,朕另有一事交予你。”

相如端內心激動,俯首聽令,便聽綏帝道:“明州一事,背後或另有牽扯,揚明二州相近,你持此令,與明州監察一同調查。”

“陛下的意思是,我亦前往明州……”

“無需,就在揚州。”綏帝在揚州二字上加重了語氣,相如端瞬間明白甚麽,陛下是懷疑此事和揚州的官員有關。

揚州身處漕運中心,凡有糧草物資,大都以揚州為中轉,從中轉運,這次明州的糧食最初也是從揚州調去的。若說押運的路線,揚州應也有人知曉。

相如端迅速想清楚了其中利弊,將令牌攏入袖中,鄭重應是。

他的官職尚未定,相如端深覺,這應當是陛下給他的第一道考驗,看他是否能夠完成所托,因此打起了十二分的認真。

他已在思索歸家後要尋哪些人去了解此事,又聽綏帝道:“另一事,於公於私,朕都要囑托你。”

“陛下請說。”

“務必護好朕的皇後。”

相如端一震,目露驚愕,擡首對上的是綏帝平靜的神色,絲毫不像玩笑。

他迅速收拾好心情,深深俯首,“行止,謹記。”

……

按照相如端的安排,此行需先走三日陸路,再轉水路,途徑洛陽、汴州、泗州等地。臨近運河都是繁華之地,若他們不趕路,其實沿途都可以遊玩好一陣。

為避免張揚,綏帝只派了兩名內衛跟隨,加上相如端和趙斂冬各自的隨從,也有十余人了,陸路上又添了輛馬車。

相如端與江盛在前,南音與趙斂冬則被護在中間。

路途上閨友二人閑聊,趙斂冬先把鄭瓔的話兒傳達了遍,而後以一種幸災樂禍的語氣道:“你知道前陣子誠王府發生了何事嗎?”

“嗯,皇祖嘉太妃與人勾結謀害陛下,被罰去守皇陵了?”南音抱住喧喧,以免太活潑的它跳到車外去。

“不止如此,誠王去為他那母親求情,被陛下駁了,他便請命親自送嘉太妃去皇陵,結果你猜怎麽?”趙斂冬先自己笑得樂不可支,根本不想賣關子,“他被嘉太妃一瓶藥藥倒,關在了那兒,直到三日後才被人發現救了出來。嘉太妃說是隨軍兇險、刀劍無眼,不忍他去瀾州,要他陪自己一起守皇陵!真是笑死人了。”

南音聽罷亦覺不可思議,嘉太妃作為母親對誠王有保護欲是肯定的,但這個……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思及初次見面嘉太妃被踩了痛腳後那歇斯底裏的模樣,南音深覺可能是如此。

趙斂冬續道:“整座長安城都知道了這件笑話,誠王倒是臉皮厚,依舊回了城,如今已經隨軍往瀾州去了。”

“我未曾見過誠王。”南音道,“倒是不了解他的為人行事。”

“沒見過也好,這種人,見了都汙眼。”趙斂冬說完這句沉默下去,像是被南音的話勾起某些回憶,指尖拂過腰間長鞭。柄上熟悉的刻紋,她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那是在她幼時,誠王和長姐一起給她描繪的圖案。

仍是儒雅青年的誠王對她道:“凡大人物都有自己的標志,凝凝將來想當女將軍,這便是你的象征。”

轉眼又變成長姐紅著眼眶的倔強神色,“他既說要和離,那便和離罷!”

趙斂冬曾經也是很敬重這個姐夫的,尤其喜歡他和姐姐夫婦和睦的模樣。

“人心易變。”趙斂冬忽然道出這句話,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告訴南音,“無論當初如何鐘愛,一旦變起來,也是非常快的,尤其是這等沒有擔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