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盛悉風沒有回復, 但江開再打電話過來,她沒有掛掉,走到陽台上, 掐著點等鈴聲快要停掉,接了起來。

室友剛洗完的衣服還在滴水, 細小的水珠濺在她睡裙下的小腿上。舉目眺望, 夜幕低垂,路燈下飛蟲集結盤旋,對面男寢樓裏燈火通明, 看似一如往常, 卻又莫名寂寥。

這是她在申音的最後一個夜晚,還要被這個混蛋破壞。

“你別哭,我抱不到你。”江開開口的語氣已經跟前一通電話時判若倆人。

他說要她哄,不過都是他哄她,他為自己方才的態度道歉, 也耐心解釋了自己發脾氣的緣故, 還給她買這買那。

盛悉風氣消得差不多了,但還有個事耿耿於懷:“我不喜歡你和關伊當微信好友。”

她是有點恃寵而驕在身上的, 哪怕她知道關家和江家交情不淺, 江開並不方便把事做絕。

江開卻說:“已經刪了,我叫她少管我們的閑事。”

“……”盛悉風一時都沒話說了。

大學四年間,她見識過不少次室友跟男朋友生氣的情況, 很多時候, 男生只會象征性哄幾句, 哄不好就裝沒事人, 自己該幹嘛幹嘛, 打遊戲也好, 早早睡覺也好,留下女朋友難過一整晚。

事後翻賬,他們只會假惺惺地說:“我不知道說什麽,怕你煩,想讓你冷靜一下。”

但趙夢真總結:“懶得哄罷了,男人就這樣,自私自利。”

她原以為,像江開這樣我行我素的人,自己肯定得費一番功夫才能把他調-教成一個合格的伴侶。

但他好像有無師自通的本能,知道在丟分後瘋狂上分。

“你還生我氣嗎?”江開問。

盛悉風語氣軟化下來:“不了。”

江開:“真的?”

“嗯。”

她想到趙夢真的話,不由說:“沒想到你還挺會哄女孩開心的。”

“那你生氣了不哄你怎麽辦?”

其實江開一直都挺會哄盛悉風開心,只不過以前拉不下臉做得太明顯,只能變著法子逗她開心,常見的手法就是讓自己“倒黴”,下車的時候不小心頭撞到門框啊,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把生姜當成肉啊,諸如此類。

她笑點跟哭點一樣低,一看他倒黴就忍不住破防。

現在她生氣了,他只要放低身段說些厚顏無恥的話哄她,熱烈表達愛意,花錢給她買禮物,全都是遵從內心真實想法的行為,對他來說反而簡單。

“哦。”盛悉風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得出笑,“算你過關。”

江開最後確認:“真不生我氣了?”

“當然是真的了。”盛悉風覺得自己也沒那麽不講道理吧,至於他這麽草木皆兵?

看來他真的很怕她帶著情緒過夜。

江開語氣一轉,說得理所當然:“那行,輪到你哄我了。”

盛悉風:“……”無語。

無語歸無語,她還是跟他承認了錯誤,不管怎麽說,隱瞞任豪傑幫她搬東西一事確實是她不厚道。

雖說她的出發點是好的,只是不想他多慮分神,但換位思考,如果江開故意隱瞞和別的女生的接觸,她也會不舒服。

異地戀不易,需要雙方共同用心經營。

江開很容易就放過了她:“好吧,你哄好我了。”

倆人重修舊好,盛悉風聽著他在電話那頭低沉好聽的聲線,她格外想他。

她真想此時此刻就在他身邊。

正想跟他訴說自己對學生時代最後一夜的不舍,江開那邊卻傳來車隊的催促,催他馬上回歸訓練。

她壓下臨到嘴邊的話,把自己的失落掩飾得很好,故作輕松地跟他告別:“你去吧,我還忙著收拾行李呢,耽誤我半天……”

掛掉電話,盛悉風一個人在陽台發了會呆,直到一只煩人的蚊子找上她,往她手臂上咬了兩個包,她才逃回寢室。

室友們紛紛調侃:“喲,這麽快和好啦?”

她笑嘻嘻:“是呀是呀。”

這就是愛上一個熱愛自由的人要付出的代價,除了崇拜他的恣意瀟灑,還要接受他的居無定所。

*

第二天下午,申音的畢業典禮如期召開。

盛悉風的親友團極其龐大,江盛兩家人都來了,就連盛錫京也難得有空。

盡管知道江開不可能出現,但她還是好幾次在人群中找尋他的身影,懷著僥幸心理,期待他能給她個意外驚喜。

去年他畢業的時候,她和婆婆本想飛去美國參加他的畢業典禮,結果這人根本不領情,比賽時間和畢業典禮沖突,他毫不猶豫鴿了後者。

可對盛悉風來說,畢業典禮是很特殊的人生節點,意味著她從學生變成社會人士,站在人生的分叉口,她難掩傷感。

多希望他在。

一直到典禮結束,她都沒能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

不過,他雖然趕不回來,但關注著她這裏的情況,在群裏催著大家給他發照片和視頻,惦記她有沒有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