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夏旅思一聽夏孟輔氣得連休妻都說出來了, 只覺得哭笑不得。她扶夏孟輔坐下,“阿爹為何如此大動肝火。”

“汝婦差點就要將夏家趕盡殺絕了,你還在此毫無動作, 我能不動肝火嗎?”夏孟輔甩袖怒拍桌

“她銳意變革, 為了強兵富民,她又不是針對夏家, 阿爹你未免計較太多了。何況這次, 在你堅持之下,她已不得做出重大讓步,她計劃的進程已經因此大大拖慢,而阿爹只不過是被她拿來撒撒氣才停職兩個月。這麽說來阿爹是贏家,你幹嘛生氣。”

“誒?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夏孟輔不得不對夏旅思另眼相看。這種朝政大事是沒有人敢隨便透露細節的,但是夏旅思遠在江州卻這麽快就知道得分毫不差。他這個癡兒, 癡了二十年, 沒想到現在竟然有這樣的手段。

夏孟輔嗤之以鼻:“她哪裏是讓步, 若非我計略得當人脈通天令得滿朝臣工皆以辭官之諫一力反對,她迫於情勢, 只得收回了那些後患無窮的政令。”

“什麽?!你聯合了滿朝的老匹夫逼她?!”夏旅思跳起來了。她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 也知道段泠歌做了什麽決定, 但是有些細節她是不知道的。

聽夏孟輔一說,嘶,她終於明白段泠歌為什麽發脾氣把一國丞相停職了。因為在這之前, 是夏孟輔聯合滿朝大臣對她進行了逼宮啊。

“那又如何。”夏孟輔老神在在地呷了一口茶,一點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夏旅思卻是飛快在心裏計算起來——那日夏孟輔在朝堂逼段泠歌了?一掐手指一算, 哎呀呀, 她那封信估計就是那時候到的, 估計是清晨一大早的時候送到段泠歌手中的。

也就是說, 那天她老婆被她老爹欺負的時候,她還給老婆遞了一封求情的信。完了完了,這成什麽了?這成了婆媳吵架,她這個大豬蹄子在中間拉偏架,當了妥妥的大冤種啊!

難怪從那天起寄過去的“家書抵萬金”就沒有回信了。段泠歌那麽驕傲的人不會特地為她拉偏架的事情斥責她,所以索性對她眼不見為凈了吧。

夏旅思無奈攤手,當起了說客:“你為什麽要和她對著幹。皇權三代人受制於夏家之手,別人都在罵夏家,何苦來哉。”

“你一個半大孩子懂什麽天下大事。我是世家首領,必須維護世家的利益。世家的聯合和擁戴是國之根本,我這就是維護我南滇國的利益。”夏孟輔拈須說得理直氣壯,反倒教訓起夏旅思來。

夏孟輔突然調轉話題:“阿遲我兒,你是我唯一的後人,這兩年在江州又大展了一番拳腳。你有這種才能,何不助我,以後夏家是你的,我這輩子所有的地位權勢都是你的,你幫段氏做什麽?”

夏孟輔的語調裏盡是痛斥:“段氏的皇帝從一個比一個昏庸無能。她阿爺就是個昏庸的混蛋,她爹則是個軟蛋,一個皇帝卻沉迷詩書畫卷和書法,在位十來年沒有一天理過政事。”

“但是她不是。她有想法,勤政愛民,且聰慧有大才。但即便如此,她仍是內憂外患,縛手縛腳。掌權者在政事上的缺位,有其自身原因,可是夏家又豈無關系?”夏旅思嘆氣。

夏孟輔卻不以為然,冷哼道:“她更要命。一個女兒家,不思嫁人,插手政事,而且胡作非為。我讓她和大東國聯合,歸附大東國,借大東國之力抵禦外敵,她卻不肯!導致漠北年年南下欺我,戰亂不斷。”

“她還橫斷專權,一心打壓世家。我們這些世家為她段家出生入死,我們擁戴她段家坐上的皇位,怎就要打壓?不能同富貴?她不知道,世家乃南滇國根基,觸動世家利益,則根基不穩,國家隨時傾覆。”

夏旅思笑了笑:“立場不同,看問題的觀點千差萬別。終歸阿爹最優先顧及的,是自己及家族的利益。但是段泠歌想的是天下百姓的利益。”

夏旅思的表情變得嚴肅且冷峻起來:“還有一點我就更不認同了。女兒家怎麽了?她就不能有鴻鵠之志?她就不能統禦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她就沒有資格當你們這群臣下的女主了嗎?她之才能,她之志向遠在你們之上,她為什麽不能?憑什麽讓阿爹讓世家族長你等人妄議她是女兒家?”

“這就不公平!在我心目中,段泠歌有權力,有能力做一切她要做的事情,除非她不想做!”夏旅思眉目清朗,眼睛像明亮的晶石,她一下一下扣著桌子,語氣裏盡是堅定。

這卻把夏孟輔給氣壞了,他也站了起來,敲著桌子:“你,你,胳膊肘往外拐!如果是這樣,不要怪阿爹為了家族大義滅親,首先這江州便不容你坐享其成,你還給我!”

夏旅思皺眉抗議:“阿爹,說了三年,還沒到呢!”

何況她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沒打算還,三年又三年,夏旅思借江州,有借無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