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藍陌去了長公主府融秋宮去請夏旅思。夫子說夏旅思其人賴皮異常, 油鹽不進,怎麽講道理都講不通。但是藍陌到了夏旅思門前,也不知是因為是公主請她, 還是因為她已經忙完了, 原本夫子請了三日都不肯出房門的夏旅思二話不說就從書房裏出來了。

現下已經到了初冬時節,天氣還沒下雪, 可是戶外已經頗有寒意。夏旅思揣著手手跟在藍陌後面去了緋煙閣。

到了側翼的書房, 段泠歌正坐在書桌前批閱奏章。夏旅思走到她跟前,眯眯一笑:“嗨~公主娘子,我好想你呀。不算還不知道,我竟然好幾天都沒出門來找你了。”

段泠歌視線在公文上,寫字的筆沒停,只清淡地說:“你也知道好幾天了, 你無故逃學, 夫子請你都不予理會, 是因為何事?”

“啊,嘿嘿……”夏旅思尬笑:“這件事被你知道了啊。”

“夫子很生氣, 皇家從未有過離經叛道的學子, 我該如何罰你?”段泠歌聲調緩緩的, 動作優雅地擡起手擱下了筆。

“噫……又要罰了。”夏旅思苦著臉,自動自覺地伸出手掌到段泠歌面前。因為她已經看到了,大美人說“我該如何罰你”的時候, 她的眼神瞥了一眼書桌最邊上的戒尺。

原來這就是夫子的絕招,去她老婆那告狀。

嘖, 老婆果真拿起了戒尺。她雖然受過專業的忍耐力訓練, 不怕痛, 可是架不住自己的手細皮嫩肉的, 上次被打以後腫了好些天,害得她每天在融秋宮裏練力量搞體能訓練都不方便。

夏旅思幾乎要哭唧唧了,伸手閉眼如臨大敵,再偷偷睜開一條縫瞄段泠歌的動作。

段泠歌舉起戒尺,然而夏旅思預期的火辣疼痛卻沒有出現,她的手只是輕輕地落下了,戒尺在夏旅思的手心裏輕輕點了兩下。

段泠歌表情很冷,聲音卻清冽好聽。她輕輕地把戒尺放回原處,說:“罰過了。記得長記性,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呵~”夏旅思笑了,重重拿起卻輕輕放下,這冰山美人看著冷冰冰,實際上對她還是心軟了。心一動,她伸手握住了段泠歌的手,誠心地說:“我懂得,你待我好!”

段泠歌的手果然像她猜測的一樣冰涼涼的。天氣冷,她穿得單薄還一直在寫字,手涼得讓夏旅思心裏舍不得。夏旅思雙手一捂,用自己熱熱的手捂住她的手。

“你……”段泠歌輕蹙眉,抽回手,反手便在夏旅思的手背上打了一下“啪”!

“唔……”夏旅思摳著手背,低下頭。好難啊,和我的野蠻老婆在一起,逃學沒被戒尺打,毛手毛腳還是被打了一個小巴掌。

“說吧。這幾天做什麽了。”趕緊說正事省得她小動作多多。段泠歌還是第一次主動過問,夏旅思做了什麽。

夏旅思笑一笑,轉身回頭一看:“所有人下去。”

段泠歌不知她賣的什麽關子,淡聲說:“下去吧。”

她這聲下去,不包括小娥和藍陌,恰相反,段泠歌單獨和人談事情的時候,小娥和藍陌都會緊緊守在她身邊。

夏旅思把揣手手時收在袖子裏的一張紙拿出來了,她攤平在桌上:“泠歌,你來看看這張單子。”

段泠歌打開一看,裏面寫了滿一張醜字,是好些個人的名字。段泠歌問:“這是什麽?”

夏旅思指那些名字,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堅決和犀利:“這是後園子的花匠。這是跑采買的小廝。這是書房裏的禦用宮娥,還有這個……所有這些人,要全部遣散。今日便執行,立刻馬上,著令回原籍,永不得再入昭理城。”

段泠歌一凝神,不動聲色地問:“為何。”

“這些人有的是替人傳遞信息的細作,有的一開始就是被人安插進融秋宮的,有的則被人收買意圖不軌。這些人萬不能留,即刻遣散!”

夏旅思嚴肅的表情,果決的態度讓段泠歌驚訝了一下。從未見過夏旅思這一面,此時此刻,她不是小兒,不是癡兒,在她的眸子裏,有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東西,竟像是深不可測。

“我如何采信於你?”段泠歌低聲問,評估著夏旅思異常的表現。

“我既是你的妻子,我對融秋宮裏的人處置得,處置不得?”夏旅思問。

段泠歌的心輕輕一顫,當夏旅思說她是她妻子的時候……那句話聽得,讓人無法再自動過濾掉。段泠歌直了直肩背,說:“你是主子,自然處置得。”

“那我自去處置了,這件事你不要費心了,我自然會辦好的。”夏旅思說這句話的表情,就像是對受害者家屬說“放心交給警方”的樣子。她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好笑。

“你……”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人的底細的?你又是怎麽懂得政敵間互相安插眼線的陰謀的?段泠歌有許多的疑問,可她終究沒有問出口。這個夏旅思,是真的大不一樣了,若說以前的夏遲是癡兒,那麽夏旅思竟就像是醒了過來,她是不是該改變對待夏旅思的方式,因為她已經不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