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夏旅思吃了一個蛋以後,發現自己是真餓了。車上的人都不說話,她也顧不上她們了,美食當前,夏旅思開始專注地吃自己的溫泉蛋。

車上除了夏旅思動來動去發出來的響聲,氣氛一片沉默。段泠歌默默打量著夏旅思,這人不說話,只吃東西的時候,就和平常那個喜歡跟在她身邊的人一樣。

段泠歌不是熱絡多言的人,世人贊嘆她天人般的美麗和高貴,但同樣懾於她的冷傲和威儀,除了親近的內侍沒有太多的人敢主動親近她。偏偏夏遲是個例外,雖然每次見面,明明她基本不會和她多說話,對她也只有冷冰冰的態度,可是這人就是喜歡跟著她。

段泠歌也不知道那個癡兒知不知道她是誰,她只會癡癡地對她笑,只會見到食物就吭哧吭哧地吃。只有在小娥趕不走她,拿銀簪子紮她手背的時候,她才會哭得嗚嗚的,躲到一旁去不敢再靠近。

今天她從懸崖上掉下來以後,真的頗為反常,感覺都不像是同一個人了,只有這吃東西的時候還像以前一樣。段泠歌沒發現自己竟然一時看得入神了,盯著夏旅思看而不自知。

也就是這時,夏旅思擡起頭來,微笑著,那雙幹凈的、明亮的眸子就這麽撞進了段泠歌的眼裏。段泠歌的心一悸,一種酥麻的感覺驚得她一向平靜無波的眼眸閃過一絲慌亂,她正欲別開頭。

夏旅思忙不叠從衣服的布兜裏再摸出一個蛋來,自認為相當客氣友好地遞到段泠歌面前,笑眯眯道:“給,還留了一個。”

人家大美女在看你,你以為人家在看蛋。

段泠歌調開視線,就在這視線移動的時候她的余光瞥見了夏旅思脖子上的一縷紅色。她伸手,單指微微撥開夏旅思外袍的領子,問:“這是何故?”

“啊?”夏旅思往脖子上一摸,竟然摸到領子已經帶了濕意。原來是剛才藍陌把劍抵在她頸脖時劃出來的傷口。這種小傷夏旅思本來也沒多在在意,剛才換衣時沒有包紮的醫療用品,夏旅思只是簡單地處理幹凈讓傷口不再流血。只是沒想到後來她動來動去加上衣領蹭到了傷口,竟然又滲出血來。

“車裏備有金創傷藥。”小娥從坐榻下的暗格裏捧出一個小木匣。不過這馬車中本就位置狹小,加上擠進了四個人,全然施展不開,小娥欲近前為夏旅思包紮傷口,不僅會踩到藍陌的腳,更要整個身子越過段泠歌。

“哎呀……”這是極為不雅且冒犯的姿勢,小娥只得縮回來。

“不勞姑娘,我自己處理。”夏旅思伸手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裏面一堆的小瓷瓶,還有一卷四指寬的細布,她只拿了那卷細布往自己脖子上隨便一纏,做遮蔽傷口用。

這人胡亂纏一氣,藥不塗,細布也沒纏好,傷口胡亂蓋住了一半,另一半仍露著,滲著血絲,讓人刺目。段泠歌實在看不過眼,做了一件她從未做過的事情,“我來吧。”

她說著,伸手拉平整那卷布條,把傷口包紮好,在夏旅思的頸側打了個結。段泠歌眉目間神情淡漠,言語和動作也近乎冷淡,她也不理會小娥和藍陌看她的舉動幾乎被驚呆了。她本可以不管,她就是……覺得那人身上的傷口有點刺目而已。

夏旅思的心怦然一動,眼前的段泠歌和夢境中她偷偷迷戀的女子的影像重合在一起,她感受到了如同夢境中一樣的溫柔。夏旅思不禁癡癡道:“你好美,比夢裏更真實。”

這句話說完,她幾乎是無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脖子,那處有段泠歌的手。摸上去是柔軟細膩的觸感,比她的手心涼,卻不是冰涼的感覺,反而是一種玉骨冰肌之感,十分舒服。

然而這感覺只維持了一秒鐘,下一秒便被段泠歌毫不猶豫地“啪”一聲拍開。

“嘶。”小娥看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剛想叱責那登徒子大膽摸公主的手呢,結果她下一刻就被公主賞了個巴掌。

連藍陌都看不下去了,臉上暗紅,趕緊轉過頭去。

“嘿嘿。”夏旅思抓了抓被打得刺麻的手背,呆笑了一下。是她唐突了,只不過段泠歌給她的熟悉感太強烈,她忍不住自然而然地想親近她。

“莫說癡言。你到了。”段泠歌收回手,淡聲道。

段泠歌話音一落,馬車就停下了,接著就是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世子,你回來了世子!都怪我沒有隨伺在您身邊,還好您福大命大,逢兇化吉。”

夏旅思掀開車簾一看,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伏在地上哭,而馬車已經從山道走到了一座門口鋪了石板路的宮廷別院來。她對這個唇紅齒白的少年有印象,雖然夏旅思知道自己穿越來這裏之前是沒見過他的,但是那種認識他的印象卻毫無違和。

“小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