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頁

燕郊城,蘭門門主隨宵坐在高背銅椅之上,他年約五十歲,面上塗了一層厚厚的脂粉,就似幹面包上的糖霜,一動就簌簌下落。

還好他穿了一身白衣裳,掉多少都看不太出來。

“趙川揚,你這個浮生壇的老壇主,不好好在壇裏捧欒槿娃娃的臭腳,來我處作甚?”

趙川揚趙壇主雖然年齡與他差不多,但看起來人模人樣,就似個富貴老爺。

“自然是有好事,才千裏迢迢來商議。”

隨宵眯了眯本就不太大的眼睛,就跟閉眼差不多了……

“好事?你們浮生壇除了喪事,哪有什麽好事?”

趙川揚無視周邊沖他舉著刺矛的蘭門手下,極其隨意地坐在了堂中的客座上。

“浮生壇人人都是鐵舌,有些事情,哪怕有半年之久,也沒傳出來一點風聲。所以老夫才趕來,給門主報喜。”

隨宵沒有搭話,揮了揮手,兩旁的門徒便收回了刺矛。

趙川揚捋了捋胡須,笑著道:“隨門主就沒想過,欒槿那小兒為何急匆匆地娶了娘子,還偏偏要從蘿家娶?”

隨宵:“這有什麽好想的,就是年紀大了,想女人罷了。”

趙川揚心道真是個蠢貨,只能旁敲側擊道:“蘿家是憑什麽在武林中有了名頭,隨門主不會不知道吧。”

隨宵眼神轉了轉:“難道說……欒槿他得了什麽病?”

趙川揚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小病,而是一種怪病。”

一聽欒槿有怪病,隨宵猛地坐直了身子:“病得可嚴重?”

“五感減弱,尤其是目力,原來欒槿目力了得,就連數丈外之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如今離遠了,怕是連匾額上的字都看不清。”

隨宵大笑起來:“好!好!”

終於啊,讓他等到了!只要欒槿一死,還有哪個魔教能遮得了他們蘭門的風頭?

“可欒槿為何不直接擄了蘿濤?舍近求遠娶那女娃娃做什麽?”

趙川揚:隨宵這腦子確實不好,比不得欒槿一星半點,什麽事都得他說明白了,才能聽得懂。半點沒有語出半句的朦朧美感,不過找盟友,蠢笨的要比聰明的安全。

蠢笨的,用過就不用留了。

“欒槿他若是擄了蘿濤,那不等於是昭告天下他有病嗎?所以才另辟蹊徑,娶了蘿家的女娃。蘿家的醫術,無論男女都傳授,若是那女娃娃不中用,他自然會再想其他法子。”

趙川揚也不跟他打馬虎眼了,直白地道:“想要除了欒槿,現在是最好的機會。春,可不會二來。”

隨宵思量半晌,眯著眼道:“你是為了那聖主之位?”

趙川揚:“老夫是個俗人,人生百年,就貪點權勢富貴。”

“你就不怕找我聯手,反而引狼入室?”

趙川揚心道,你還真沒那個本事。

他笑了笑道:“隨門主你想要什麽,趙某我還算知曉,你我各取所需,各嘗所願,皆大歡喜豈不更好。經此一役,我浮生壇必定折損慘重,再也擋不了隨門主的路。可隨門主若是執意要過河拆橋,拼個你死我活……那你我可就成了螳螂與蟬,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隨宵沉思一番,確實,如果執意想吞了浮生壇,那他們確實也討不著好處。

勢必得舍了這一口銀牙,可銀牙不在,這軟軟的舌頭又能作何用?

隨宵:“既然你來找我,可是有什麽好計謀?”

趙川揚:“不算好計謀,尚可一用。”

“說來聽聽。”

趙川揚:“隨門主你活了這些年,想必也聽過我壇中欒字輩眾人的來歷。”

“有所耳聞,那又如何?就說這欒槿長在浮生壇,早就沒了正道的根,三言兩語可動不了他的心神。”

“他動不了,可不代表其他人也動不了,只要有了一個異心,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有一個,他欒槿就能殺一個,哪兒能生出來更多?”

趙川揚笑道:“有啊,與欒槿一同長大,與他的情誼比誰都深厚。”

“誰?”

“本壇的一位新壇主,欒松。”

趙川揚細細道來:“欒松的生父可不一般,當年在江湖上可留了不少威名,只要能說動他,不但多了個好用的棋子,說不定還能引動正派們替我們當馬前卒。”

“你打算如何告訴他?不怕他覺得你挑撥離間?”

趙川揚:“這話當然不能出自老夫之口,我已派了一個人,讓她設計留在欒松身邊,不但能借她的口說話,若是順利,還能攏住他的心。”

趙壇主這些年一人之下,眾壇主之上,怎能不生出貪欲。

欒槿想殺他們幾個老壇主是早晚的事情,他若不趁他的病要他的命,那下次去奈何橋喝湯水的,必然是他趙川揚。

至於蘿家的女兒,一個區區的小丫頭能看什麽怪病?欒槿急病亂投醫,他看得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