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2/3頁)

宋玉章在傅冕身邊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很久,終於發覺他不可能做到那件事。

因為那個高手就是傅冕。

沈成鐸以為傅冕身邊沒人了就一定會去搬救兵,殊不知,傅冕早已經不相信任何人,最相信最依賴的始終就只有自己。

傅冕、沈成鐸、張常山,三個人的混戰到底誰會是贏家?

他千辛萬苦地將戰場拉回了海洲。

庭靜,你也在看嗎?

整整一夜,孟庭靜都沒合眼。

他這個人,有過目不忘的絕技,即便那段記憶讓他心痛,他依舊是沒有忘記,要回憶,輕易就能回憶。

將那夜的記憶重新拉回腦海中,他一幀一幀地自虐般地去回想著。

那時候他的身心都已緊繃疲憊到了最邊緣的地步,一艘一艘船的截停,一次一次地帶著希望,似乎每一艘船都帶著宋玉章的影子,可每一艘船上都沒有找到宋玉章。

他強撐著踏上了那艘船。

船的主人膚色略微有些黑,很符合在船上奔波討生活的模樣,態度也沒有什麽異常。

他一間一間地看,始終都揪著一顆心。

然後,他進入了一個填滿了草垛的倉庫。

回憶是電影般連貫的片段,因為出色的記憶力,孟庭靜甚至能回想起當時他在那間倉庫中聞到了一些怪異的氣味。

那時他的頭腦其實是有些昏沉混亂的,根本已經無法準確地去分辨判斷。

孟庭靜閉上眼睛,竭盡全力地去回想那間倉庫裏的味道。

放了一段時日的草屑、油燈潑灑在地上倒出了些許燒焦的燈油、潮濕的木頭、淡淡的血腥味……這些雜亂的味道中若有似無地到底還隱藏著什麽呢?

孟庭靜猛然睜開了眼。

屋內,水晶吊燈的照射之下,貴妃榻上的綢緞正閃動著刺眼的光芒。

手指劇烈地抽搐著,孟庭靜慢慢站起身走到榻前,手掌輕輕地撫摸了。

將兩段記憶拼接在一塊兒,那股若有似無的味道呼之欲出。

那是人身上體液的味道。

頭腦一下“轟”得燃燒起來,孟庭靜顫抖著將手掌撐在貴妃榻上才不至於讓自己跌坐在地。

當時,他在主艙裏也隱約仿佛聞到了類似的味道,他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出現了幻覺,在一次次的希望落空中,他懷疑了自己的判斷能力,甚至內心開始自責,自責是不是自己選錯了方向,這麽幾天是不是都在做無用功,其實宋玉章早就被人從另一個方向帶走了?

原來,他的判斷是對的。

甚至於有可能在他上船的前幾分鐘,宋玉章就在那艘船上,就在那間船艙,亦或者就在那間倉庫。

在那個悶熱潮濕的倉庫中受著傅冕的折磨。

孟庭靜心口疼痛欲裂,十指死死地潛入了掌心,掌心之中刺痛地流下鮮血也渾然不知。

玉章。

孟庭靜像是喘不過氣似地大口吐出了一口長氣。

記憶有了聚焦的點,傅冕同他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也一一復現在孟庭靜的眼前。

“……順道帶太太回來探探親。”

笑容謙和有禮,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喜意,對著他笑得似乎有些意味深長。

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孟庭靜目眥欲裂,拳頭抵住貴妃榻,在幾個呼吸之間硬生生地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當時,他就是因為太著急而犯了錯。

這一回,他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孟庭靜轉過身,緩緩在貴妃榻上坐下,五臟六肺仍是火燒一般地疼痛。

傅宅的這一場大火蹊蹺,他必須得想,也必須得查,但不能打草驚蛇,不能動分毫聲色,那封電報往高裏說,幾乎可以算是假傳軍情,已經是耗盡了李自峰同他的人情,為的就是讓張常山自亂陣腳,這是最後一次機會,那他就不能亂,他必須更冷靜,絕對的,像同他無關一般的冷靜。

孟庭靜枯坐了一夜,黎明的太陽蜿蜒地照射到了他的腳下,他揚聲招來了傭人。

“去請沈成鐸來家裏做客。”孟庭靜啞聲道。

傭人應了一聲,立即跑了出去。

孟庭靜在貴妃榻上又坐了片刻,站起身回到浴室內沖洗了個冷水澡,將一夜長出來的胡子刮凈,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換上了一身銀灰色緞袍,神采奕奕地走出了屋子。

院子裏並排放了兩把搖椅,在晨露中散發著油亮的光澤,孟庭靜走過去,在那把簇新的搖椅上撫摸了一下,掌心抹出了一片冰涼的露水。

孟庭靜扭過臉,大步流星地往堂內走去。

沈成鐸接到邀約,心中又是大大地一跳。

孟庭靜主動請他上門做客,這可是大姑娘上花橋——頭一回啊!

孟家的傭人垂著手在一邊等著,沈成鐸沒有一口答應,反而是猶豫了起來,現在海洲可是隨時隨地都會變天,他每一步都得想好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