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爆炸案調查了近一個月,線索淩亂不堪,海洲太平了太久,尤其是商會這樣和氣生財的地方,誰會想到有人會去裏頭埋炸藥呢?受害的範圍又太廣,從各家的關系入手去查,千絲萬縷,難以梳理,在商場上混,仇家實在太多了。

這麽大的爆炸案,死傷的還都是海洲商界的人物,民眾們恐慌,上頭壓力也大,巡捕房們無奈之下抓了一批地痞流氓,屈打成招直接槍斃了事。

案子就這麽不明不白地結了,至於誰還要報仇報冤,反正他們管不著,也不想管。

“我就知道那群飯桶除了會收錢辦事,什麽都幹不好,一群廢物!”

孟庭靜咬牙切齒地坐在病床上道。

他這人,倒真不負宋玉章對他命硬的判斷,恢復起來很快,宋玉章是看著他從面色蒼白病怏怏的模樣到現在能坐在床上對著自己的屬下罵得狗血淋頭。

不錯,看孟庭靜如此有精神,他心中也甚是安慰。

當著宋玉章的面,孟庭靜沒怎麽發火,很不耐地叫人滾。

等人真滾了,他又換了副和顏悅色的面孔面向宋玉章,“今天鴿子湯你吃得挺幹凈,明天要不要再吃?”

宋玉章身體好,也恢復得不錯,手掌壓了下腹部,他是肺腑受傷,但肺腑正在恢復,不好觸碰,不碰又覺得難受,所以他現在養成了個摸肚子的習慣,在孟庭靜的眼裏,看上去很像是在犯饞,孟庭靜情不自禁地一笑,宋玉章看他笑得莫名其妙,道:“不了,吃多了膩。”

孟庭靜“哦”了一聲,想他饞還不好意思說,真是怪可愛的。

養傷自然不是什麽美事,然而孟庭靜的確是愉悅了,這段時間以來,他同宋玉章朝夕相處同吃同住,經常兩個人獨處交流,並且很少吵架。病痛對於孟庭靜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他不在乎任何身體上的損傷,只要心靈上得到安寧,他便一切太平。

宋玉章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日日的恢復容光,孟庭靜心裏就很滿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誰,巡捕房查不出,其實孟家的人也同樣是一團亂麻。

炸藥在禮堂裏一共埋了三處,講台最多,爆炸得也最厲害,上台的人無非就是他和宋玉章。

孟庭靜自覺仇家不少,但有膽子幹這事的,他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

炸藥的來源也是個迷,能弄到炸藥的野路子自然不少,孟家撒網出去查了,還沒查出什麽名堂來。

若說宋玉章的仇家……孟庭靜思前想後,最後發覺在海洲同宋玉章作對最厲害的人好像就是他自己。

宋玉章的行事作風同他不是一個路數,很少得罪人。

排除私怨,他和宋玉章如果死了,海洲商市必定是要大亂,如果從這條思路去想,那下手的人可就更難說了。

宋玉章倒是很坦然,他雖然不想死,但從來不怕死,只是吃一塹也該長一智,日後無論去哪,都要多加小心才是。

眼下還有比緝兇更緊要的事。

宋家的傭人進來時,孟庭靜沒察覺出什麽來,等傭人給宋玉章換衣服時,他終於反應過來了,“你要走?”

宋玉章“嗯”了一聲,“我這傷也沒必要一直待在醫院裏頭,我問過大夫了,可以回家修養,只要固定好了別亂動就行。”

孟庭靜急道:“醫院裏有什麽不好?你……你煩我?”

宋玉章用眼神示意了給他系扣子的傭人,傭人忙放開了手,宋玉章下了床,襯衣飄飄蕩蕩的,露出他裏頭的繃帶和白皙的肌肉。

孟庭靜行動還是不變,兩只手都是固定著,右手打的石膏還沒拆,眼中說氣也不氣,說惱也不是惱,宋玉章立在他病床前,當著下人們的面微一俯身,在孟庭靜臉上親了一下,“我不煩你,我只是想盡早出去處理商會的事,你乖乖地養病,我有空就來看你。”

孟庭靜面色由紅轉白,由白轉紅,白紅交加,臉色煞是精彩。

宋家傭人們見多識廣,毫不驚訝。

宋玉章轉過身,傭人便又上前來替他系襯衫扣子。

宋玉章沒受傷的那只手垂在病床邊,伸入被子裏摸了孟庭靜的大腿,“商會亂成一鍋粥,又死了那麽多人,你我都躺在醫院裏,飲冰又不是個能調停的人才,我傷的不重,就不在這兒躲太平了,你傷的重,好好養病,不要動怒,叫素珊姐擔心。”

孟庭靜大腿被他力道輕柔地摸來摸去,早就沒了半點脾氣,“你傷的是沒我重,但總也是傷了筋骨。”

“我知道,我做半天,歇半天,”宋玉章扭過臉對著他笑了笑,“歇的時候,就來看你。”

孟庭靜很想也捏一捏宋玉章的手,可惜他兩只手都受了傷,“你歇就歇著吧,不用來看我。”

宋玉章沖他微笑,眼神溫柔中帶著調侃,“這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