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宋玉章的戀愛史,真要追溯起來,繁雜而籠統,繁雜的是人數,籠統的是款式,都是些出身優渥白皙俊俏的公子哥,後來他的世界變了秩序,他的情人也就變了花樣。

俞非魚是個半新不舊的款式,新在形,舊在神。

出身好、讀書多、有腦子、有見識、有事業、有抱負、性子爽朗……這些東西全加起來,拼拼湊湊無外乎就是三個字——愛的起。

愛的起,也分的起。

宋玉章未雨綢繆,一覺醒來躺在俞非魚的臂彎裏,覺得很舒適安然,因為俞非魚身上怎麽看都沒有苦戀的苗頭。

俞非魚早就醒了。

他其實幾乎可以算是一夜沒睡。

這一夜,他的腦海中像是發生了大爆炸一般,一切的舊知、定理在他的腦海中全部都被推翻,他凝視著宋玉章的臉孔,認為地球也許有可能不是圓的,但宋玉章一定是人間尤物。

這樣的尤物肯同他好一個晚上,俞非魚在心中細細地將中西兩方陰陽兩屆的諸天神佛全部虔誠地謝了一遍,最後還是覺得不夠,自己這福氣太大了,宋玉章醒來的時候,俞非魚正在心裏感謝牛頓他老人家。

懷裏的人卷曲的睫毛一翹,眼睛裏散出一點似朦朧非朦朧光,俞非魚目眩神迷地發現宋玉章睡了一晚上,眼裏居然沒有眼屎。

這到底是尤物,還是妖物啊?

宋玉章目光微眯地看向俞非魚,發現他下巴上冒出了一點青青的胡茬,他伸手碰了碰,胡茬短而硬,刺刺地在他掌心,宋玉章臉探向前,輕吸了一口氣,俞非魚身上的氣息和他這個人一樣,簡單、幹凈、清醒,淡淡的汗味,還有男人,男人的味道。

俞非魚屏息凝神的,試探的將下巴沉在宋玉章的掌心,宋玉章手掌捧著他的臉,“毛真多。”

俞非魚面色微紅,訕訕道:“多嗎?”

“多。”

宋玉章嘴唇弧度很淺地揚了揚,“是我見過的人之中最多的。”

俞非魚懷疑宋玉章要說的不是“見”,而是“睡”,這樣的話,一般人聽了怎麽都會覺得別扭刺心。

俞非魚不是一般人,他聽了這話,覺得很理所當然。

像宋玉章這樣的人物,誰能霸占呢?現在又不是從前,皇帝倒是能把人關進宮裏只歸他一個欣賞,可就算真回到那時候,他俞非魚也不是皇帝啊。

俞非魚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他原以為自己會孤獨一輩子,沒想到還真能有這樣的好時候。

俞非魚感謝上蒼,感謝命運,感謝牛頓,尤其的感謝宋玉章,不是感謝宋玉章同他睡了一覺,而是感謝宋玉章存在於人間,光芒萬丈,偶爾掃到了他。

今天銀行休息,宋玉章也休息,俞非魚在樓下陪他一起吃早飯。

宋宅的熱水汀還沒停,宋玉章穿了薄薄的睡衣,睡衣是深色綢緞,胸膛到脖子一片全是白皙透亮線條分明,他這樣坐在無邊無際的朱紅餐桌前,是既高貴又瀟灑。

“別盯著我,”宋玉章喝了一口咖啡,“拿我下飯呢?”

俞非魚低頭也去端了咖啡,“後天就要走了,我想多看兩眼。”

宋玉章笑了笑,揶揄道:“一夜還沒看夠?”

俞非魚臉微微有些紅,沒想到自己一夜沒睡猛看佳人的行為叫佳人給發現了,他心思一動,道:“你沒睡著?”

“我睡得很香。”

“那你怎麽知道……”

宋玉章放了咖啡,低頭拿起一塊面包片,隨意道:“我猜的。”

俞非魚端著咖啡杯久久不言,覺著宋玉章既是佳人,又是豪傑。

俞非魚在海洲是個地道單身漢,雖然人緣不錯,但也的確沒多少人關心他的死活,只是工廠最近似乎是特別的忙,他常被抓住了不放,幾乎都沒有自己的時間,昨天他是硬擠出了時間——把事情甩給了副手,那事情實在是沒有要他親自操刀的必要,俞非魚就這麽跑了出來,差點連胡子都忘了刮。

逃難一般從工廠裏跑出來,沒想到還會有這樣一場光怪陸離的奇遇,俞非魚覺得宋玉章才像是皇帝,他昨晚是被宋玉章給臨幸了。

對此,俞非魚在心理上沒有絲毫的不悅與不適,皇恩浩蕩,他這草民謝主隆恩就是了。

俞非魚這麽想著,面上也很高興,是一點不卑微憋屈的高興。

他總是喜氣洋洋的,宋玉章看了也高興。

吃過早飯,宋玉章便懶洋洋地坐在樓下的沙發裏看報紙,他看報紙,俞非魚看他,兩個人都是很自得其樂。

宋玉章翻過一頁報紙,忽而手癢,便在俞非魚的大腿上摸了一把,俞非魚的大腿結實修長,很有可摸之處,他這樣隨手摸了之後,又繼續若無其事地看報紙,俞非魚呢,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但是很快樂地一笑,也若無其事地繼續看宋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