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初五的時候,俞非魚從家鄉回來了,他下了車便直奔宋家,帶了許多禮物來宋家拜年。

“都是些家裏的東西,這肉幹都是我爸爸親手曬的,豬也是自己家裏養的,還有這些花茶,也是自己種了自己曬幹的,對嗓子很好……”

俞非魚如數家珍,一樣一樣盒子袋子掏出來給宋玉章,說出來的每個字幾乎都帶著喜意。

宋玉章不由自主地被他感染,面上也帶著笑意點頭,“多謝,可惜我這裏沒有什麽親自養的曬的,”他手在自己的襯衣上拍了拍,“我本人倒是勉強可以算得上。”

俞非魚笑了,他這麽個聰明絕頂的人,笑的卻是有些傻裏傻氣的。

“我這麽點東西,不敢要這麽重的回禮。”

“那就回個小禮吧。”

宋玉章沖俞非魚勾了勾手指。

俞非魚的臉頓時便有些紅,他不是個容易臉紅的人,但宋玉章就是有這個本事,一個笑容一個動作就能讓他面紅耳赤地不知所措。

宋玉章的嘴唇柔軟地在他臉上輕輕印了一下,又印出了俞非魚的一點傻笑。

“離開的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俞非魚道,“你呢?你有想過我嗎?”

俞非魚的目光赤誠而殷切,宋玉章又湊上去,在他嘴唇上輕含了一下,“當然。”

俞非魚立即暈乎得有些找不著北了,他很確定自己這次是來真的了。

因為只有戀愛才會將他這樣的人變成傻瓜。

宋玉章挺喜歡俞非魚,俞非魚給他帶來的快樂淺薄而直白,類似於街邊販售的糖球,沒什麽特殊的工藝,嘴一沾就有甜味,品不出再深的味道,可這樣對現在的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作為安慰了。

初六,小鳳仙唱大戲,宋玉章帶著俞非魚和宋齊遠一塊兒去,同廖天東一個包廂,廖天東認識俞非魚,知道這是個腦子相當復雜的聰明人,對俞非魚肅然起敬,站起來雙手同他握手。

俞非魚在不同宋玉章在一塊兒時,顯出的風度和氣魄也的確很像一位見多識廣的天才人士——不是像,他就是,三言兩語便將廖天東說的一愣一愣的。

“這麽說,你覺得未來我們這兒能比西方發展的更好?可我們這裏比西方要落後許多啊……”廖天東不知不覺就帶上了官腔。

俞非魚道:“落後的只是技術,我們的智慧與決心並不輸於西方的任何國家。”

廖天東感覺自己仿佛遇到了某種意義上的知音,拉著俞非魚在一旁大聊經濟和政治。

宋玉章轉著茶杯,對宋齊遠使了個眼色。

宋齊遠心領神會,適時地插嘴道:“俞先生很有抱負。”

“是啊,”廖天東感慨道,“像俞先生你這樣的人才,幸好是回國了。”

俞非魚道:“師夷長技以制夷,我學習先進的技術,就是為了報效祖國,這是我作為中華人士該盡的一份力量。”

“可惜舞台不夠寬廣,”宋齊遠道,“俞先生現在除了負責修建鐵路,就是在棉紡織廠修修機器吧?”

俞非魚糾正道:“並不只是修理,改進和研發機器工作的效率才是我工作的重點。”

“誒——”廖天東也不認可,“那也是大材小用了,我看像俞先生你這樣的人才,應當進入政府工作啊。”

“廖局長過譽了,家父嚴令禁止我踏入官場,說我不是那塊料,工農為本,我除了工人和農民,其余的也都當不好。”

“俞先生過謙了,當官哪有你們搞機械的難。”

宋玉章意外地發覺原來俞非魚說起場面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並且姿態誠懇真摯,連廖天東這官場上的老狐狸都被他收服了,拉著他的手跟他稱兄道弟起來。

宋齊遠也沒料到俞非魚不僅外表同書呆子不沾邊,行事作風也是滴水不漏,絲毫不像個常年呆在象牙塔中不通人情世故的技術型人才。

宋齊遠膝蓋碰了碰宋玉章,用目光示意宋玉章去看聊得火熱的兩人,壓低了聲音道:“怎麽辦?”

宋玉章用茶碗擋住了嘴,也壓低了聲音,“聽戲吧。”

小鳳仙最會看眼色,在這麽個齊聚一堂的情景中,他表現的對眾人是雨露均沾的親熱,也沒有跑上來同宋玉章擠眉弄眼,所謂知情知趣,大抵就是如此了,宋玉章心想也怪不得小鳳仙能在小白樓如此得人心。

幾人散戲後又湊桌吃茶,廖天東晚上有飯局,喝了一會兒茶就先行離開了。

宋齊遠和宋玉章請俞非魚下館子吃飯,西餐館子,俞非魚說比他在國外吃著的好,他興許是同廖天東聊得意猶未盡,“國外的西餐味道也就一般,開到國內之後經過改良,味道比國外的好多了。”

“是嗎?”宋齊遠道,“好像是,國外的東西照搬到國內也不一定合適,像許多技術也要在國內重新改進適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