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入夜之後,黃金重又運走,沈成鐸在一旁看得垂涎三尺,“聶家有這麽多黃金?”

宋玉章道:“這點黃金算什麽,只是聶先生手指縫裏漏出來的一點。”

沈成鐸一向自恃家財豐厚,此時也驚愕虛心得不敢說話了。

他沒懷疑宋玉章的話,因覺著以聶雪屏同宋玉章的身份交情,不會放心將所有庫存的黃金借出來給宋玉章鎮場面。

所以,聶家是真深藏不露啊!

“沈兄,今天也要多謝你,帶了這麽多人來幫忙。”

“應該的應該的,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嘛。”

兩人寒暄幾句,宋玉章把沈成鐸給打發走了。

反正沈成鐸已親眼見了聶家的車浩浩蕩蕩地運了黃金來的情形,對於他而言,只要確定聶宋兩家是個聯盟的關系他便心滿意足了,至於別的,譬如宋家銀行到底有沒有虧空,這些便都不重要了。

宋齊遠也幾乎是一天一夜沒合眼,然而精神倒還不錯,“先前在戲班子裏熬通宵,倒不覺得什麽,這次熬了一夜,便累成了這個樣子,真是。”

宋玉章沖他笑,笑不夠,又過去抱他,“三哥,昨天真是辛苦你了。”

宋齊遠骨頭酥軟,熬了一夜的心思,渾身力氣如抽絲一般散去,他擡手摟了宋玉章的肩膀,道:“對不起。”

宋玉章笑了笑,“對不起什麽?”

宋齊遠沒說話,捏了下宋玉章的肩膀,兩人分了開來,宋齊遠道:“是我們宋家欠了你的,銀行歸你,日後我當牛做馬,回報你今日力挽狂瀾的恩情。”

宋玉章道:“三哥,你該知道我不是……”

宋齊遠一擺手,“有德者居之,我志不在此,這擔子你既然挑了,就挑著吧,宋氏銀行,沒人規定這‘宋’是哪一個‘宋’。”他想到什麽,又追問道:“你是姓宋麽?”

宋玉章噗嗤一笑,“我不姓宋,你要送我塊銀行的新招牌嗎?”

宋齊遠正色道:“招牌可以送,不過為了避免動蕩,你可以掛在自己房裏過過幹癮。”

宋玉章在沙發上坐下,拍了身邊的位置。

宋齊遠過去,宋玉章先給自己點了支煙,又給了宋齊遠一支煙,兩人坐在一塊兒吞雲吐霧,宋玉章道:“我真是宋玉章。”

宋齊遠略一思索,沉吟道:“那麽就是陰差陽錯了。”

宋玉章沒有否認。

宋齊遠噴了口煙,神色肅然道:“也好,陰差陽錯,功德圓滿。”

“如若不是你,”宋齊遠搖了搖頭,“真不知該如何收場,不過,你是如何說服聶家出手幫忙的?還有,虧空的事兒又是誰傳出去的?難道是你故意自導自演?”

宋玉章嘴上叼著煙,伸手掐了下宋齊遠的臉,被宋齊遠打了手,“你真當我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神仙?還自導自演,三哥,我在你心中有那麽厲害麽?”

宋齊遠橫了他一眼,默默地抽著煙,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逃避了這麽多年,一心當個富貴閑人,真正的安生日子其實也是一天也沒過過,總是不快活,總是飄飄兮無所依,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該做什麽,渾渾噩噩地浪費著大好光陰,卻自認為是灑脫不羈。

宋齊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發自內心地認為從前的自己實在是有些幼稚。

真正昨天在銀行守了一夜,那些職員們的惶恐不安全壓在他身上時,宋齊遠才感覺到一直飄蕩的自己終於有了腳踏實地之感。

人肩上總要扛些什麽才好。

宋齊遠將煙掐了,又捏了下宋玉章的肩膀,“我回去看看二哥,昨天二哥也很急呢。”

“哦?”宋玉章邊抽煙邊道,“我以為二哥還忙著上吊呢。”

宋齊遠用力一捏他的肩膀,“好笑麽?二哥這回是動了真情。”

“不會吧?”

“怎麽不會?他說了,如果聶青雲不要他了,他即便不死也要出家。”

宋玉章忍俊不禁,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孟庭靜,淡笑一聲後,道:“那就讓他出家吧,法號情癡。”

宋齊遠聽他語氣調侃,也知道終究不是親兄弟,不怪他對宋業康沒有友愛之心,即便他同那兩位兄長有著難以分割的血緣關系,他有時也煩得恨不得抽那兩個哥哥幾下。

銀行的人全都走了,最後留下的只有柳傳宗和那小男孩子,昨夜員工們也都受驚了,宋玉章原本就從不吝嗇,現在手頭資金充裕,自然是讓柳傳宗多給那些人發了些錢,也算是安慰補償。

“行長,都辦妥了。”

“嗯。”

宋玉章擡起臉,看向柳傳宗身邊的男孩子,向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那男孩子臉上雖然仍桀驁不馴的,態度倒是變得乖了,受了召喚便趾高氣揚地來到了宋玉章跟前。

宋玉章道:“你對銀行的事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