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那幾位兄長,刨除那未出現的三哥,大哥二哥四哥,三個沒一個省油的燈,個個心懷鬼胎,真以為他瞧不出來嗎?

手甩了下去,宋玉章踱步出去,又去書房看了一眼,書房有兩個大書架,裏頭已經填了一大半,他隨手抽出一本,是一本新詩詩集,翻到哪一頁,詩詞都脫不開女人的大腿與紅嘴唇,宋玉章後退半步,縱覽整個書櫃,發現其中有一大部分的書脊上都是洋文。

宋明昭說了,“他”是從英國回來的。

宋玉章低著頭靜想了一會兒,他如今的精神是真正恢復了,立即就想到了他在船上對陳翰民說的戲言。

他醒來時,陳翰民精神煥發的,顯然是比他先得救。

陳翰民得救之後會怎麽說?那恨不得把留學生三個字刻在臉上的小騷貨,就算再慌張失措也不會忘了將他是留學生這事一齊說的。

“這是我的朋友宋先生,他剛從英國回來,同我一樣是留學生。”

宋玉章低低一笑,將手中的詩集蓋在額頭上,簡直快要樂不可支了。

這若不是天意,還有什麽是天意?

宋玉章笑了好一會兒,笑得頭都暈了才止住了笑容,翻開手上的詩集,津津有味地欣賞起了手中這本狗屁不通的新詩。

這詩人的遣詞造句於婉約中帶著下流,咋一看好像沒什麽,仔細品讀之後又似乎字字句句都意味深長,比起詩人,倒更像是位大流氓,宋玉章讀著有趣,邊讀邊走向窗邊。

窗外便是青青草坪,綠得幾乎無瑕,如一塊巨大的綠寶石一般鑲嵌在地面,宋玉章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深知要維護這樣一塊美麗的草坪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海洲到底是不同凡響,或許他應該早一些來海洲,這地方才是真正的銷金窟。

正在宋玉章沉思之時,草坪上有了動靜,不遠處有輛汽車正開來,不同於送他過來的那一輛穩重,這輛車開得東歪西倒,速度也很快,野蠻得不成樣子,幾度從中間雪白的道路碾向道路旁的草坪,叫樓上的宋玉章看得心痛不已。

瞧著傭人們圍上去的架勢,宋玉章不需猜,大致也能想到來者應該是那位在方才的飯局上未曾露面的宋三少。

這三少想必是個特立獨行的主,雖然不知道這“宋玉章”為何與幾位兄弟幼時分離,那四位兄弟應當與“宋玉章”的關系都不大好,只是其余幾位最起碼還亮亮相,這三少連臉都不露,可以想見此人必定是個目中無人的。

宋玉章躲在樓上暗中觀察,只見傭人拉開車門後,男人俯身而出,個子很是高挑,肩膀寬闊無比,兩手都插在兜裏,他一下車,頭頂上的卷發便迎風飄揚。

宋玉章忍不住笑了。

哪知那位宋三少像是特別敏銳,忽然地擡起了臉,目光準確無誤地射向了三樓的窗戶。

正是宋玉章那一間。

宋玉章被那遙遠的目光捕捉,倒也不閃不避,手捧著詩集很鎮定地繼續俯視著樓下的情形。

陽光刺眼,宋三少只能迎風流淚,不可能看出什麽。

片刻之後,宋齊遠果然低了頭,在一群傭人的簇擁下進了屋。

“真的麽?”

“真的,”傭人滿臉肯定,“漂亮得不像人。”

宋齊遠哈哈大笑,一頭卷毛跟著他的腦袋晃動,“你這是誇人還是罵人?”

傭人笑,“三爺,我沒讀過書,嘴笨不會說,可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您去問別人,咱們真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的,真就不像人,神仙似的。”

“神仙,你見過神仙?”宋齊遠邊往上走邊隨口道,“小白樓的那位小玉仙?”

“三爺,您這可就說笑了,那些人哪能跟五爺比啊……”

宋齊遠腳步輕快,笑聲從他的嘴唇中溢出,他一向對下人沒什麽架子,朋友閑談一般道:“有什麽不能比的?不都是人嗎?這世上哪有什麽神……”

樓梯轉過去,有人正在拐角候著他,青年一手扶著樓梯,一手垂在身側,他臉色並不是特別的好,帶著一點病態,居高臨下地站著,面目神情具很柔和,風度翩翩地對他一笑,那笑容似是具體的,幻化成霧地向人襲來,同時伴隨著他誠懇而動聽的一聲——“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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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熱了,爸爸胃口也越來越不好了,老姜回老家以後,我來一次就覺得爸爸瘦一些,庭靜,要麽你還是把人請回來吧?”

“大姐,你誤會了,他不是因為換了廚子,是新納了個小姨太太,”孟庭靜對孟素珊一笑,“他老人家精力扛不住了。”

孟素珊拿著手絹掩住唇,聲音壓得低低的,很受不了她這弟弟的口無遮攔,“老二,你怎麽這樣說爸爸。”

“我那是實話實說。”

“那你也要勸勸爸爸呀。”

“還是你去吧,”孟庭靜翹起腳,“我同他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