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4章 我是誰

事已至此，鼠主獵人的結局已經確定。

韋蒙的精神意志必將在這片滔天烈火之中徹底歸於虛無！

賽因賽艾這麽堅信著！

然而，當他舉目凝望遠方那座拔地而起，直沖雲霄的壯觀火塔，嘗試去見證那道人影的末路之後……

賽因賽艾的猩紅巨瞳，卻是當場再次陷入凝固。

只見三名獵人之中，唯一沒有被敵意鐵鏈束縛的那道人影……

如今已是在咆哮的火海之中站了起來。

這一刻，賽因賽艾，臉色慘白，心跳驟停。

他以為自己是疲勞過度出現幻覺了，於是立刻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獨眼，隨即再一次定睛望向那片沖天的火柱。

然而，到頭來，現實給予賽因賽艾的回答卻是……

他沒有看錯。

盡管渺小模糊……

盡管搖搖欲墜……

但是，那道遍體鱗傷的身影，確確實實重新站了起來。

本該比菲羅娜和厄裏加特更早一步毀滅的韋蒙，就這麽頂著身上的火焰強壓，就這麽將自己的身形再一次烙入了賽因賽艾的瞳孔。

於是，烙鐵小醜徹底傻眼了。

這一刻，穿過無數火焰筆直照映於賽因賽艾眼瞳之上的身影，仿佛就像是一頭初生的夢魘。

無論賽因賽艾怎麽摧殘它的心智，它都永遠不會真正倒下，永遠不會在賽因賽艾的眼前徹底消亡。

簡直就如同一頭專門為了對付賽因賽艾而降生於這個世界的夢魘。

至此，賽因賽艾整個人當場啞然，嘴巴幹張，牙唇顫抖，一時間吐不出半個字眼。

原先那片欣喜若狂的心境就這麽急轉直下，轉而落入了有生以來最錯愕，最混亂，最惶恐的崖底……

只不過，遠處那道屹立於火海之中的人影，並沒有理會『凈罪刑塔』的主人之反應。

他僅是捂頭彎腰，步伐飄忽，儼然一副神志不清，頭痛欲裂的模樣。

與此同時，一股混濁的霧氣環繞於韋蒙的身軀，光澤暗綠，質地粘稠，仿佛像是從毒池之中所產生出來的瘴氣。

它將所有撲向韋蒙的火焰全部隔絕於外界。

正是因為有這片瘴氣的存在，鼠主獵人才沒有受到火浪的分毫影響。

然後，無視炎流的焚燒，無視小醜的表情，韋蒙雙目緊閉，神情猙獰，隨即開始了神神顛顛的自言自語。

“啊……啊啊啊……”

“你們……到底在那裏說什麽……”

“我……根本聽不懂啊……”

“別再……說了……”

“別再……那麽看著我了……”

“說到底……我壓根就不認識你們啊……”

“啊……好痛……好痛啊……”

“我的頭……要炸了……”

“你們……都給我閉嘴……”

“都給我死開啊——！”

賽因賽艾漸漸從呆滯之中回過神來，然後，臉皮抽筋，四肢發抖，汗水如同雨點一般持續不停地滴落到了地上。

韋蒙一個人在那裏自說自話，沉浸於自己的幻覺之中，暫時沒有表明任何進攻的意圖。

可是，在賽因賽艾看來，他就像是一頭來自於另一個緯度的惡鬼，正在那裏捶胸頓足，磨牙利齒，但凡有任何一頭獵物引起了它的注意，就會被它殘忍無情地碎屍萬段。

賽因賽艾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個恐怖的存在。

他只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已是完全顛覆了自己的想象力。

烙鐵小醜的心頭徹底淪陷在了恐懼的情感之中。

緊接著，他的身體下意識做出決定，就這麽呆呆靜立於原地，不敢動彈，甚至是不敢呼吸，打算沉默觀望韋蒙一步步走向瘋狂。

最起碼，也要等待另外兩名獵人永遠地葬身火海，賽因賽艾這才有膽量進行之後的行動。

然而，接下來，盡管賽因賽艾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但是，菲羅娜與厄裏加特的嘶啞慘叫聲卻久久回蕩於熾熱的空氣之間。

然後，韋蒙沉浸在混沌之中的意識，逐漸捕捉到了這些聲音。

這些是曾經讓韋蒙最熟悉的嗓音。

這些是曾經與韋蒙一同經歷整個校園時期的嗓音。

這些是曾經與韋蒙並肩作戰，互相救助，共度生死的嗓音。

於是，韋蒙那道殘破不堪的心智，開始逐漸回憶起了一切。

當這些嗓音在韋蒙的耳邊，變得愈發衰弱，變得愈發遙遠……

男人浸沒於火光之下的空洞雙眼，當即浮現出了幾絲清醒的光芒。

“菲羅娜……厄裏加特……”

“是你倆……在呼救嗎？”

“啊……我想起來了……這裏，根本不是我該待的地方。”

韋蒙捂頭掙紮，聲音越來越洪亮，意識越來越清晰！

“對……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