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1994·秋 ◇(第2/3頁)

青豆自覺虧欠,趕緊打開行李袋,一人抓一把地瓜片和鹽巴蠶豆。

酒窩盛放如這燙人的太陽一樣燦爛。

素素等男生一步三回頭地下了樓,拽過尤在認真送客的青豆,“得了得了,你真是沒有當女明星的天賦,熱情得跟個迎賓小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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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學期她們大三學姐搬遷宿舍,理工科的女同學終於擁有屬於自己的校舍區域。原先男女生宿舍是幾棟散在的樓宇,隔幾幢教學樓插一棟危房宿舍樓。

鹹菜造型的皺褶內褲隨風飄揚,引得一眾學生上課無聊便看宿舍內衣褲賣呆。

當然,如南城師大附中一樣,南城大學存在男女混住現象。

這好像是國內住房緊張的普遍現象。

但堂堂大學校園,怎麽好這樣。教改第一波,便整頓起男女混住的秩序。上學期,有個土木工程大三的女同學大了肚子。校舍阿姨和學生會頂著重重壓力,天天查寢,有一陣幾乎每天半夜都會巡邏,電筒光在昏沉的眼皮上四處掃射,沒人敢張揚,都老實巴交。

在這樣的緊張氛圍之下,第二個大一新生大了肚子,校方徹底震怒。

管理在校大學生男女作風問題成了比傳道授業更為嚴峻的問題。這是學風!

布告欄貼滿紅字標語,各大院系導員開設數個正能量講座,宣講知識改變中國,大學生是國家的先鋒力量,切不可耽擱在情愛小事。

性學社的學生申請到免費的計劃生育橡膠產品,站在校門口,傳播正確的性知識。一周後,被認為指向不對,不應鼓勵性行為,又被撤走。

風聲鶴唳下,男女眉來眼去都要謹慎,遑論堂而皇之校園拉手。顧弈也就仗著自己顧教授公子的身份,不要臉,青豆活在夾縫中,非常謹慎。

素素聽大白天拉手,有什麽奇怪的,摔跤了還要扶一把呢,等聽了青豆說明情況,又有點理解她。

一邊幫忙青豆紮蚊帳,一邊慶幸自己早進社會就是好,自由自在。

暑假,校內來了一波裝修工人,大刀闊斧將東南角六棟老房修輯為新宿舍,供男生住宿。這讓女生大為躁動,憑什麽新房子蓋給男的,等發現那邊臨近化糞區,逢東南風便惡醜無比,把人熏暈過去,立馬沒了反對聲。

自此,男女宿舍,楚河漢界,界限分明。隔了一個足球場一個籃球場一個廢棄網球場和七八棟教學樓。

素素跟著青豆,聽著廣播裏的新歌《同桌的你》,晃悠了一圈校園,還到教授院那兒遠遠張望了一眼。

郁郁蔥蔥的爬山虎包裹一排小樓,像是在桃花源裏偷得的一束人間。

素素感慨:“住在這種地方,人都會多活兩年。”她和小海在一起時租住的雅舍公館租金到期後便退租了。後面住回宿舍,她時常回憶那段暢快的日子。不完全和男人有關。更多與脫離集體和擁擠,身體和心靈稍許松綁有關。

她開始向往這樣的日子——擁有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

“他家可大了。”青豆第一次走在一個人家裏,能聽見回聲。說著,走到朝南的小陽台,指給素素看,“你看,陽台上一排花兒。都是鄒阿姨養的。”

家屬院也好多人養花,一字陽台和樓道上擺得滿滿當當,但能在家中自在地養這麽一大片,還有陽光雨露,真是美好。遠遠看著都美。她光學實驗課發呆,一般就往那片陽台看。

不過,那次洗澡事件之後,青豆再也不敢打擾鄒榆心了。走過路過,都要躲得遠遠的。她完全不敢想象,鄒榆心會是怎麽想她的。太羞恥了。應該和當年鄙視二哥倒貨一樣,鄙視她這樣不三不四的行為吧。

說著,青豆咬唇,拉素素離開此處,去到舞蹈房。

走過實驗樓,是學校禮堂。靠操場一間是舞蹈房。

今天有舞蹈社的學生提前到校,正在排練新生文藝匯演,高擡腿一下一下幹凈利落,木板聲咚咚悶響,打在了人汗腺的節拍上。

青豆拉著素素趴在窗台,看了好一會:“每周五,這間舞蹈房都會拉上簾子,做學生舞廳。”

“收費嗎?”

“不收。”青豆指了指前面的公告欄,“那邊周一會貼邀請函,底下裁四十張紙片,想跳舞的就撕一張,先到先得,憑票入內。”

素素不感興趣:“梔子還跳嗎?”

“跳的,二哥還是給她報了,說逼一逼。學習和跳舞得會一樣。這丫頭中專是沒什麽戲了。還是得跳舞,不然以後一技之長沒有,工作都找不到。”梔子從興高采烈跳舞,降級為哭哭啼啼跳舞。一號樓再也沒有她熱情舞蹈的身影了。

青豆真羨慕她不想幹嗎便耍賴發脾氣,她從來也做不到。

女孩子們踢踢踏踏伸展肢體真好看,素素沒耐心,眼神往籃球場方向瞄,青豆卻看癡了,甩甩馬尾:“這學期,我想跟同學來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