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1992·夏 ◇(第2/3頁)

“她沒空,在聽歌呢。別打擾她。”顧夢孤僻,沒那麽愛打招呼。她寧可所有客人都不要有禮貌,專程與她問好。

“哦。”她舒服地坐了下來。

相顧無言。

“找我幹嗎?”顧弈率先打破的沉默。

當然啦,也有青豆眼神幽怨,持續盯著他的原因在。

青豆想,他家真大,怎麽面對面坐在紅木沙發,竟能隔開兩米遠。她蹬蹬轉至他旁邊,對他說:“顧弈,我跟你說個事。”

顧弈看了她一眼:“說。”

他以為會迎來程青豆的選擇,且通過她一路顧左右言其他的行為,認為她選了傅安洲。

他心裏繃緊的繩剛剛就已經松開了。

沒想到青豆抓起了他的手。

海鷗牌電扇擺頭拂風,揚起青豆的發絲。她朝他眨眨眼,一臉做題的認真:“我抓著你的手,你緊張嗎?”說著,她摁著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出關節響,“嗯?”

顧弈皺眉,垂眸看她手上動作:“什麽意思?”

“我抓著你的手哎。”青豆深吸一口氣,與他十指緊扣,高舉至面前,“你看。”

顧弈不解,“然後呢。”

他問完,平靜地配合她,回握住手。

於是,五指扣得更緊了。

顧弈五指再修長也到底是男人的手,插進她的指縫好緊好漲,不過青豆仍牢牢實實地鎖著,朝緊握的手努努嘴:“你知道嗎?我沒有心動的感覺。”

和傅安洲沒有關系。沒有傅安洲,青豆對顧弈也沒有心動的感覺。

素素說,你親親他的嘴,看看人會不會軟掉。青豆當即要把素素打軟。素素求饒,這才說了一個可行度更高的方式:拉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

是啊。皮膚一寸親密無間地貼合,只有親人才會無波無瀾吧。

十九歲的青豆牽上顧弈的手,一如十歲拉他去井邊,就像拉上一個朋友,只是這次更加用力。

他靠近她,她不心動。

他們牽手,她也不心動。

青豆見顧弈臊眉冷眼,眼睛亮晶晶地湊上去:“你有心跳加快嗎?”聽呼吸,顧弈很鎮定,此刻的眼神,依舊像在看一個傻子。

傻子青豆打破砂鍋:“說呀!”

熱氣膨隆,在緊握的手心膩起一層汗,顧弈甩開她的手,不耐煩:“沒有。”

“你看!”青豆咯咯直樂,兩手緊扣紅木座,直起身體靠近他,兩腳晃蕩,得意洋洋:“我就說嘛!”

顧弈坐在敦實的紅木沙發,身體內有東西一度震動得要脫身而出,見她如釋重負,他喉頭一咽,把那東西摁了下去。

行,就這樣吧。

顧弈胡亂撥動硬杵的短發,濺出飛揚的水珠。

青豆邊躲邊笑:“咦!”

他瞥了她一眼,嘲諷一如平常:“笑個屁!”

不知不覺,八點半已過。南城3號末班車下班了。

青豆心裏有計劃,要是時間過了,她就去電力學院那邊的錄像廳,等二哥或者六子哥十二點下班,一起回家。

顧弈讓她睡下,跟顧夢睡,或者睡顧燮之書房的床。

青豆驚奇:“書房裏有床?”

“他有時候看書晚,怕吵到我媽。”

“哦。”青豆自然選擇書房。她不敢影響顧夢。

青豆隨顧弈上樓,沒聽他說話,心裏不安:“你有沒有生氣啊?”

顧弈斜睨向她:“你覺得呢?”

“你要是生氣,就會把我扔大馬路上。”她覺得他沒有生氣。

顧弈此人哪有那麽好相與。稍微沒來得及好好回應,就是一整個學期的甩臉色,比他十一歲還不如呢!

生氣?

顧弈就像被設定為“0”的X,被她扔進無效公式,一步步推向既定答案。他氣得都不會了。對,氣得連生氣都不會了。

顧弈耷拉眼,看向她:“程青豆,我要是不生氣,我就是真對你沒意思。”

這是他第一次坦明有意思沒意思,青豆心頭一緊,巴巴地問:“那你生氣嗎?”

她的謹慎與世故悉堆眼角。

顧弈還沒有說出答案,就在她脅迫的眼神收到強信號。

顧弈手上的選擇與從心與否無關,只是順她,還是逆她。

開了一天車,他也困了,懶洋洋地甩她一句:“哦,不生氣。”

夜靜風動,蟬鳴不絕。

-

顧弈不知自己生氣沒。

這東西太復雜了,不適合他這種幹苦力的人思考。他就適合吃了幹,幹了吃,再找個地方倒頭睡。

他開了十個小時的車,又經歷了一場按兵不動的啞謎戰,困得睜不開眼,只是倒進床上,他左胸口的死東西仍沒停地跳動。

閉上眼,青豆與他十指緊扣的畫面便浮上了腦海。甚至細微到皮膚觸感與溫度,都有詳細的記憶。

當時並不美好。顧弈應該都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只是獨處時,大腦篡改了這些,讓那一幕變得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