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990·夏 ◇(第2/3頁)

“你們怎麽回去?”

青豆白他:“......”不是啞巴了嗎?怎麽又說話了?

他揩了把汗,“現在回去只有夜車了。夏天容易爆胎,而且這帶最近長途車總有人劫車。”他來的時候錢就被劫走了......身上揣的兩百塊全被拿刀的流氓搜刮走了。坐镚子到村裏的錢還是剛子掏的。他不好意思,答應要幫他割完麥子再走。

青豆語氣冷淡地騙他:“那就住招待所。”

“什麽?”

“剛剛出車站看到賣證的了,我們買張結婚證,住一晚招待所。”她無所謂地擠出顆酒窩,“權宜之計咯。”

顧弈鐮刀一丟,長臂一伸,朝遠處喝井水的傅安洲一指,出口每個字都嵌滿了農村幹吼的蠻力發音:“他說的?”

青豆這才發現,雖然跟村民比,顧弈算白,實際比他原先黑了不少。至少他常年比她白的胳膊已經黑過她的膚色了。

“別冤枉人家。不是你說夜車不安全嗎?”青豆剜他一眼,倒打一耙。

顧弈熱昏了,也累昏了,拿鐮刀幹活的右手推人特別狠,一把把青豆推在了麥田裏。“那種地方能隨便跟人去的?你一個高中生像話?”

這曬沸了的麥田啊。多熱啊。

青豆背部一燙,恨不能彈起。一把抓住他的褲管,欲要撐起身體,誰知道他褲子這麽松,一拉掉半截。

顧弈嫌腰上松緊勒得熱,所以松了褲腰帶子。

這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麥田,說話全靠喊,誰有功夫靠近你,哪裏能料到會被人抓褲子。

顧弈眼疾手快抓住褲子,卻沒架住青豆掙紮蹬腳。

提到半截,反被她拽得栽進田地。

“程青豆!”他膝蓋抵在她t間,拎著褲子罵了句娘罵。

“啊!你重死了!全是汗!你快走開!走啊!起不來?起不來就滾啊!滾!我是讓你往左邊滾!別往右啊,右邊有垛!哎喲!壓死我了!”

背上的麥茬穿過衣料,加上顧弈的負重,刺得青豆嗷嗷叫喚,不停蹬腿擰肩。天哪,簡直在荊棘叢裏頭打滾。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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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家家裊起炊煙。

剛子爹媽忙活了一天農活,只有冷茶泡飯。他們粗粗吃過,閑扯了幾句廢話,再度出發。

青豆和傅安洲今晚宿下。剛子說房間不夠,但席子管夠,擦一擦,吹一吹,幾個男的打地鋪或者睡露天,女孩子睡床。

這一計是顧弈出的。他表示小女孩和小男孩坐夜車不安全。

傅安洲不好意思手閑,也加入了割麥隊伍。大家都下田了,他不好什麽也不幹。見青豆背背簍,磨鐮刀,也要了套工具。

顧弈勸他:“還挺累的,你嬌貴,就別下田了。”關於傅安洲,顧弈也不完全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小資本家家庭,眼鏡一架,比他要斯文,五指一伸,比他還蔥白。

青豆切了一聲,“自己還不是‘拉胯’了,還說別人。”

拉胯是割麥子的通病。割麥子須紮馬步,一腿在前,一腿在後,長時間保持躬身下鐮的狀態,基本半天,割麥子的人就得拉胯——走路一腳拖著另一腳,一瘸一拐的。

“你tm懂個屁!”

進村不過三四日,顧弈嗓門變大不說,嘴巴也臟得跟土生村民一樣。青豆以為自己找錯了人。

傅安洲笑笑,拍拍青豆肩膀,“沒事。”

他們來的路上,一直挨著坐,挨著走,互相謙讓,行為不自覺親密不少。這舉動青豆沒察覺異常,顧弈眼神卻變了。

他眉頭緊鎖,抓起磨刀石磨了磨鋸齒鐮刀。

剛子的鄉親們問剛子,怎麽來這麽多漂亮男孩女孩。他還挺得意,來回對喊,整片麥田像裝了個廣播大喇叭。

“都是高中的——對——以後都是大學生——漂亮!還有酒窩——家裏有汽車——沒開來——下次——”

青豆問顧弈:“你報了哪個大學?”

“再說。”顧弈正在教傅安洲下鐮,指導他發力得快,得砍,不要一點點割。

“什麽再說啊,你不都報了嗎?為什麽不告訴我啊!”

顧弈搪塞:“萬一沒考上呢。”

“萬一沒考上是沒考上的事,你志願不都填了嗎?填的哪兒?”怎麽這麽磨嘰。

青豆到底有鄉村基因,看了一下動作,不用指導,就會下鐮了。不算熟練,但很標準。估計沒多久就要拉胯了。

傅安洲笑:“我知道了。”

青豆顧弈異口同聲:“什麽?”

傅安洲了然地看了顧弈一眼:“肯定考的很好。”

青豆動作一頓,旋即尖叫:“啊!我就知道!”對啊!顧弈是誰啊!哪能失常啊!

顧弈沒接話,繼續指導傅安洲,“對,下刀,對,就是這樣,學的挺快的,比程青豆是差一點,但對你們城裏小孩來說,挺快的了。”他盯著傅安洲割了幾茬,有樣學樣的把剛子的指點復述一遍,“你這個不行,插了這麽多紅q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