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頁)

下一秒,她笑著牽起言玚的手,漂浮著似的,領著言玚往屋外走去:“別這麽認真學習啦,你已經很厲害了,第一名。”

“我們去看晚霞吧……”

在走出房門的瞬間,場景卻猛然跳轉——

夢是不需要有什麽邏輯的。

想見誰不一定能見到,不想見的人也總會莫名出來叨擾。

“抱歉,我這邊有些抽不開身,景城那個項目你自己可以麽?”已經畢業一年了的柏鷺,開車來接答辯完的言玚回公司,卻在他還沒坐穩的時候就直接將這個詢問拋了出來。

言玚不免怔了怔。

對了,這是他除開前不久那次,最後一次回景城前的場景。

他原本是不想親自去談的,是因為柏鷺的再三請求、以及對方許諾的「會陪著一起回去,想看看你生活過的城市、兒時的家」,言玚才應承下來的。

結果人家日理萬機,臨行前放了他鴿子。

但言玚記得,自己當時好像並沒有什麽多余的反應,只是平淡地答著「可以,這個項目比較容易」。

沒有任何不悅,也懶得去跟對方解釋他先前的抗拒。

而柏鷺也沒問,他只是很欣慰似的,帶著逗弄的笑意揉亂了言玚的頭發,像個成熟穩重的合格戀人一般,喊著他給言玚起的學生時代限定的昵稱,溫和地誇獎道:“真厲害呀,你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第一名。”

……

於是言玚自己回了景城,住在了公司訂好的酒店裏沒有回家,在返程前一天,才獨自去墓園看了言子悠。

多日奔波的疲累與低落微妙的情緒混雜,言玚沉默地坐在石階上不知聽了多久的蟬鳴,最後甚至都靠著墓碑睡著了,還是臨近閉園的時候管理員把他叫醒的。

那天在下山的途中,言玚不小心走錯方向,開進了一片私家海灘。

那的主人是對退休多年的老夫妻,兒女早就移民了,而他們則是故土難離,互相陪伴著在這裏養老。

言玚坐在岸邊的礁石上與兩人聊天,喝著他們自己釀的米酒,看到了人生中最美的一場日落。

赤焰般的晚霞燒灼著一層一層浪似的雲。

他上次想帶褚如栩去再看一次的。

可惜小朋友當時有別的事情要忙。

“哥哥,哥哥,言玚……”

“汪,汪汪!”

朦朧中似乎有熟悉的聲音在叫他,雖然有些不舍,但言玚還是努力睜了睜眼睛,說服自己清醒了過來。

他這邊的車窗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降了下來,帶著淡淡鹹腥氣味的海風肆無忌憚地拂了進來。

意識還未完全回籠的言玚不禁有些恍惚。

牽著布朗尼站在外面的褚如栩,神神秘秘地捏住了言玚的下巴,不許他的視線有半點偏移。

褚如栩的手臂撐在窗沿,沒來得及仔細打理的頭發,被他隨性地向後捋著,海邊猜不出走向的風將對方的發絲吹亂,他將頭探了進來,不容拒絕地與還沒反應過來的言玚接了一個柔軟的吻。

“記得上次在景城我們錯過了什麽麽?”褚如栩輕聲問著,眼裏滿是張揚的笑意。

說完,像等不及回應似的,手指直接順著言玚的下頜線上移,輕輕扶住了他的側臉,將言玚的頭擺正了。

瞬間,被自然渲染得足夠瑰麗的天空,就這樣撞進了言玚的眼底。

左側厚重的積雨雲還未徹底消散,低低的像是要與海平線觸碰在一起,心甘情願地被映襯成了幽深的藍色,雜糅在雲層裏的陰霾依然在隱隱跳動。

右側卻是緩慢向另一邊滲透著的橙紅,鮮血一般的色彩從遠到近、一層層的降低著飽和度,把漲潮砸向岸邊礁石的浪尖兒點綴上了絢爛的光,就連拍打出的泡沫都被撒了上了熠熠金粉似的。

要墜不墜的夕陽就藏在後面,碎在雲層中間逐漸融合著的縫隙裏,只管安安靜靜地燃燒,不在乎余燼要散成什麽樣。

夢境和現實銜接得太過流暢,言玚茫然地眨了眨眼,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真正醒來。

直到褚如栩把車門打開了。

布朗尼熱情地跳上了他的膝蓋,熟練地哼唧著撒嬌。

而褚如栩則是俯下了身子,囂張地湊到了他臉前,無比憐惜似的親了親他眼角的淚痕。

言玚這才察覺到鬢邊淺淺的潮濕,他竟然在夢裏哭了?

這實在有點丟人。

可褚如栩卻不給他思索這些細節的機會,指尖輕輕將言玚額前遮住視線的發絲撥弄到臉側後,便將一個帶著輕微撕咬的吻落到了他的唇瓣上。

片刻後,褚如栩才滿意地與言玚分開,轉而又親了親他的鼻尖、眼角未退的薄紅,最後才蔓延到耳朵。

“上次沒能陪你看的海,這次補上了。”

褚如栩的語氣輕佻又鄭重,他清亮的少年音被刻意壓得低低的,惹得言玚既條件反射地感覺好笑,卻又莫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