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枯枯第83天

大商靠北, 冬日裏的空氣幹的人嗓子眼難受,炭火燒的太旺了不行,燒的不旺了也不行。

商辭晝為了心尖兒上的人住著舒服, 特意囑咐人給樓閣裏走了地熱,地熱是直接連通小廚房燒過來的熱水,熱水走在建樓時就布置好的暗道中,叫亭枝闕中溫溫暖暖,又不至於被炭火烤的過分幹燥。

南代王來了幾天, 商辭晝就抄了幾天的書, 不和容穆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有些夜裏難眠。

郎喜在一旁為商辭晝剪了剪燈苗, 看著那個在燈影下端正抄書的皇帝。

“陛下, 夜又深了。”

商辭晝“嗯”了一聲:“今日白天他將南代王帶到街上去逛了?”

郎喜:“哎, 確是這樣, 聽跟隨的護衛說, 這二位在茶館子中聽了半日的書,南代王出來時臉色有些黑,但又默默給殿下置辦了半條街的家當, 吃的喝的玩的用的, 將那銀錢跟地上的泥塊一樣扔。”

商辭晝垂眸, 寫下一句“只可遠觀”, 接著道:“沒什麽奇怪的, 南代到底根基三百余年, 又接連幾代明君維持朝政充盈國庫, 不像大商, 孤上位之前都被折騰的差不多了。”

郎喜心疼的給自家陛下添了添茶水:“陛下著實辛勞。”

商辭晝放下紙筆,吹了吹未幹的墨跡, 語氣輕輕道:“到底是祖宗基業孤總得拉扯一把,況且沒有這江山社稷的底氣,孤又要用什麽來和南代王討他的王弟呢?”

郎喜笑了笑:“陛下實在喜愛穆王殿下。”

商辭晝面上表情微微溫和下來:“他很好……你去,將這些字跡都裝訂成冊,明日拿給亭枝看,就說孤這幾日非常自省,為當初在皇宮中的魯莽而自責難眠。”

郎喜小心接過:“陛下就放心吧,奴婢一定給您把事兒辦妥了。”

商辭晝從書桌後轉過身子:“對了,偏殿的炭火還要再添置許多,那邊空曠,夜中亭枝愛蹬被子,恐怕要著涼。”

郎喜一一記下,正要轉身往出走,想起什麽又回頭道:“陛下,有一事奴婢不知當不當講……”

商辭晝看他:“你說。”

郎喜這才上前道:“陛下往日上朝走的早,朝政也繁忙,叫奴婢白日裏好好伺候著小殿下,奴婢一天恨不得長八只眼睛,結果這段時日以來發現小殿下一般無事,但跟在殿下身後的兩人,好似有些不同尋常。”

商辭晝擡眸:“哦?”

郎喜又道:“那個叫憐玉的小仆,往日裏不在殿下屁股後面,就在玉湖假山上,偶爾奴婢一個晃眼他就不見了,似乎武功高強……還有您吩咐奴婢重點盯著的那個漠上樂師,這個人,似乎也有一點奇怪。”

商辭晝:“接著說。”

郎喜忙道:“這個鐘靈,平日裏奇裝異服只愛自己那一把琵琶,但晚上的時候總喜歡對著夜空喃喃自語,一會這個星位一會又是那個星位,奴婢想到漠上異國的傳聞,猜測這個琵琶師恐怕會星象占蔔……”

商辭晝眼眸一眯。

星象占蔔,從來都是司天監的活兒,只在大型祭祀或是新帝登基的時候測算天象,平日裏壓根沒什麽大事,商辭晝只當養了一個不能裁撤的閑職,沒想到這個死皮賴臉跟在容穆背後的樂師,竟然也會這樣高深玄妙的活計。

“繼續盯著,他若是不作妖,孤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是作妖……”商辭晝微妙的停了停,“就叫隱一處置一下,記得避開他。”

郎喜自然知道這個“他”是誰,他掩下神情:“是,陛下,那憐玉……?”

“這個人不許動。”商辭晝道,“孤知道他身上有古怪,但憐玉不是鐘靈,鐘靈和亭枝以前沒什麽關系,憐玉和亭枝的關系卻極為深刻,若是動了憐玉,他定要同孤鬧,這就不好了。”

郎喜忙“哎”了兩聲:“奴婢知道了。”

火炭滋滋的燒著,商辭晝耐寒不耐熱,指揮郎喜將火爐子挪了出去,這才躺在了木床上。

亭枝闕床頂是極為精美深刻的蓮花雕鏤,商辭晝記得這個,這是當初他找工匠花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雕琢出來鑲在了這裏。

他定定的看了兩眼,才緩緩閉上了眼睛。

過了幾息,又突然睜開將容穆常用的枕頭放在身側,這才感覺那股子得知南代秘辛的心亂被壓了下去,商辭晝心想,南代王再不走,他就得想想辦法,再這麽下去,自己恐怕要克制不住搶人了。

……

容瀝一共在大商待了整整十日,這十日除了沒有去皇宮大內,這京都城被這位南代王走了個遍,自從容穆那日說出自己頭發會變色之後,容瀝就又對他關愛了許多,還給他買了好些黑芝麻糊,交代江蘊行日日隨藥熬給他喝。

容穆自己都快喝成黑芝麻了,才叫自家王兄放了自己一馬。

碧絳雪這個海王花,剛返回大商黏商辭晝黏的厲害,現下南代王要返國了,它又表現的好像對容瀝依依不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