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自閉第22天

李隋川將皇駕趕到宮門口的時候,正見大內總管郎喜拿著一件大氅等在那,夜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郎喜一臉焦急模樣,看見李隋川眼睛一亮。

“將軍!陛下可在?”

李隋川還在為容穆心煩意亂,聽見郎喜的話更是一個頭兩個大:“陛下不是騎烏追先回來了嗎?”

郎喜聞言大驚失色:“奴婢一直等在這裏,未曾瞧見陛下身影!”

李隋川也變了變臉色,直接從旁邊拉了一匹馬,正要上馬時又緩緩停了下來,郎喜趕忙上前:“將軍快去城中尋一尋!陛下雖君威厚重,但前些年因斬殺豪強貴族,暗中盯上陛下的不在少數——”

“無事。”李隋川突然道,“陛下比我厲害的多,這會還沒回來,許是出宮一趟,想帶著烏追多在城中跑一跑,陛下向來喜歡獨來獨往,身邊還有隱衛跟隨,公公不必擔心。”

郎喜愁的眉毛都皺了起來,又問道:“那車中可是剩容公子一人了?快叫公子下來,紫垣殿的熱湯已經備好了。”

李隋川看著郎喜的表情都有些不忍告知,但最終還是嘴巴動了動道:“容公子……今晚不回來了。”

郎喜:“啊??”

怎麽連容公子也不回宮了!

“那容侍君,是和陛下一起了?”這樣陛下深夜未歸也解釋的通……

李隋川只好道:“並未,容公子從今日起,要短暫借住東宮,紫垣殿那邊就不用準備了,東宮雖多年不被陛下幸至,但論暗中守衛,卻是除了皇宮最安全的地方。”

按照那位的性情,怕不是轉了一圈放不下人又給暗中折回去了……總之這事兒他管不了,也不能管。

郎喜手中的大氅一滑。

只是李隋川沒再多說別的,只卸下馬車,又上馬轉頭就走,看樣子是真的不打算管了。

“這、這!哎呀!”

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回來的時候就分崩離析了呢!

明春那小丫頭還念叨著容公子為她帶城外的折柳,這下不知道要哭幾天幾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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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未歸,宮門的鑰匙都不敢落下來,守城衛每隔一盞茶都要起來巡邏一番,生怕將自家陛下關在了門外。

但直到更深露重月上枝頭,都沒見天子的身影。

昌平街,東宮。

額上一道白色豎紋的大馬焦躁的在原地踢了踢蹄子,一截韁繩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它的脖頸。

“安靜。”

烏追打了個響鼻,委委屈屈的埋頭吃石頭縫裏的嫩草芽兒。

李隋川猜的沒錯。

商辭晝的確並未回宮,他帶著烏追在城外跑了三個來回,才帶著滿身冷靜下來的涼意又回到了這裏。

古人常說近鄉情怯,商辭晝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看見東宮兩個字,也會有這種微妙的感覺。

尤其是將容穆送進東宮之後,那股說不出來的感覺更讓他心口發毛,以至於連皇宮都不想回去,開始思索究竟要不要再將容穆擄出來,連同碧絳雪一起,都放在他身邊才好平了心緒。

……西越人復仇的異動,南代王詭異的行為,還有容穆出現在他身邊的這些時日,都讓以往看似平靜的生活幡然攪動了起來。

商辭晝默然,在街角擡頭看東宮的紅燈籠。

燈籠高大圓滾,輕易不點,上面隱約用繡線做著走型,走型多年不換略顯陳舊,但依然能看出來那是一只儲君規格的四爪金龍,一陣夜風吹過,本以為的遊龍戲珠圖隨著燈籠轉動,露出了不常展示在眼前的背面。

商辭晝眼眸深黑,捏著韁繩的手漸漸收緊。

不。

不是遊龍戲珠。

他竟然不曾注意到,東宮門前的燈籠,繡著的竟然是金龍逐蓮圖!

大商宮規森嚴,儲君規格關乎皇族顏面,萬不該繡一朵花在牌面上,當年他逐漸掌權,東宮上下都如同鐵桶般的防衛,沒有他的允許,怎麽敢有人將遊龍戲珠換成遊龍逐蓮,除非——

除非……是他默認或允諾的。

這一瞬間,商辭晝眼前黑了一瞬,好像早已經不受控制的東西在這一刻開了一個大縫,逐漸讓他頭腦昏沉如同針刺。

模模糊糊的佛經不知從哪個記憶角落裏蔓上來,憫空低低的梵語音色快要堵住了他的耳朵,商辭晝一手捏著韁繩,另一只手擡上來狠狠按住太陽穴。

半晌,竟然身形晃動一瞬,從烏追馬上落了下來。

他抓著馬背上的韁繩,深吸了一口氣,在烏追不安的躁動中將馬鞭塞入了馬鞍旁,然後腳下微動,朝著東宮大門走去。

高門深宅,皇家府邸,商辭晝又一次站在他以為永遠都不會再回來的地方,擡頭凝視住那深紅色的燈籠。

恍惚又想起了自己的鎏金懸燈樓。

鎏金懸燈樓千燈萬盞,花型眾多,但沒有一盞上面有蓮花圖,因為他在做那些花燈的時候,腦子中根本沒有這個東西存在,只空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