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秦鉞才社死過,又被一雙寒氣透滲的漆黑眼珠凝視著,那些下流緋色的臆想瞬間消散得幹幹凈凈,腦內一片清明。

[……]

腦電信號已經只剩下雪花噪點了。

就算這樣,阮語也不敢再和有過奇怪想法的秦鉞離太近了,保持著社交距離觀察。

音波療愈已經停止了,秦鉞的精神體共振卻沒有立刻停,而是在慣性作用下持續著。

阮語覺得這不像壞事,因為秦鉞精神體的受損區域正伴隨著那些漣漪的擾動出現逆轉跡象,像春風吹散積年的塵垢,焦黑色淡化了少許,露出一點精神體原本的底色。

……莫非是精神力進階了?

阮語單手托腮,慢吞吞地思考著。

研究院對阮語母星遺留的稀少文獻資料進行過研究,認為人魚王族與普通人魚不同,在分化完畢,徹底脫離幼崽期後,成熟人魚王族的精神力會漸漸出現蛻變,產生質的飛躍……

具體是怎樣的改變目前還不得而知,但“精神療愈能力提升”的可能性相當高。

“我看到你的精神受損區域在好轉,”阮語好奇地問,“你自己感覺怎麽樣?”

“呃……”秦鉞剛才只顧著尷尬,回過神才漸漸察覺到變化。

自從精神體被那頭高級異種的汙染液侵蝕後,大腦深處的某一塊區域就像是有鐵水澆築過,被沉沉禁錮住,伴隨著各項精神屬性與腦功能的下滑。為了能重返機甲特種編隊,他嘗試過各種新型療法,無論如何都只能緩解症狀,從來沒有哪次治療會像現在這樣,讓他切實地感覺到頭腦深處那塊鈍重如鑄鐵的“東西”正在消失,帶來一種難以描述的舒暢愜意……

“感覺……很好,”秦鉞語言水平有限,為了給阮語提供參考竭力形容,“特別好,頭變輕了,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唔,還有嗎?”阮語模仿研究員寫實驗報告的樣子,煞有介事地用智腦記錄秦鉞的感受。

能力出現新變化要先盡量采集信息,然後通知研究院,不能拿秦鉞當小白鼠,反正秦鉞下次發作的痛苦已經極大程度地緩解了,阮語打算中止治療,讓秦鉞觀察一段時間。

記錄做完,迫於顧修寒的壓力,秦鉞半秒也沒敢多待,道謝後匆匆離開。

阮語把報告發給研究院,隨後就靠坐在單人沙發裏發呆。指腹若有所思地撫過小小軟軟的唇珠,孩子氣地揪來揪去,似乎在好奇秦鉞為什麽專門和它過不去。

顧修寒從旁觀察阮語。

忽然,阮語像是想通了什麽,眉宇間透出一丁點不失禮貌的嫌棄。

就好像在遺憾秦鉞怎麽年紀輕輕就變了態,滿心惦記嘬咬別人的嘴巴。

然而……

憑良心來說,秦鉞那點臆想,比起顧修寒經年壓抑,積聚在濕熱一隅,緩緩發酵出的濃稠谷欠望……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阮語讀懂了他的心,也聽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綺念……

阮語會怎麽看待他?

而且一定會嚇得不輕。

顧修寒沉默了好一陣,忽然輕聲叫:“阮阮。”

阮語擡眸,唇肉已被他自己無意間掐玩得紅彤彤的,微微發腫,顧修寒只是掃過一眼,就難耐地垂下了視線。

“秦鉞想那些,”顧修寒一字一句道,“是因為對你有好感。”

這個解釋和想象中不一樣,阮語擰著眉心,質疑道:“不是變態嗎……”

“沒有違背你的意願做出實際行動,就不算。”顧修寒平靜道。

“……但是上次在心裏想著要偷我襪子的那個人,也沒真的偷,”阮語細細梳理顧修寒邏輯中的不通之處,“你把他辭退了,還告訴我他是變態。”

“不一樣。”

簡單粗暴的回答。

阮語等半天也沒等到補充解釋,悶聲悶氣地問:“怎麽不一樣啊?”

一定要比一比咬嘴巴和偷襪子哪個更糟糕的話,偷襪子沒有肢體接觸,危害倒是小一些,襪子也不值錢。

自然界中只有人類每天都是求偶期,每天都能想七想八,與人類不同,人魚在分化期來臨前是完全純潔無欲的。

阮語只是從書中了解過一些人體的構造與機能,純粹當成生物知識去學習,不會被勾起遐思,也絕不會像那些十七八歲的毛躁少年一樣背著養育者偷偷看些限制級的東西,了解課本上沒有的花樣,在腦中幻想些有的沒的。

性的誘惑往往來自於隱秘,而人魚偏偏是些思維透明的,彼此坦誠的生靈,因此人魚多少有點性冷淡的傾向。

就算分化完成,變為成熟體,人魚大多也只會在繁殖熱來臨時與配偶一起,為了種族延續而例行公事。

其他時間,人魚伴侶基本都是柏拉圖式的溫馨陪伴,以及精神的愛戀。

因此,阮語對上滿心彎彎繞繞、遮遮掩掩的人類時,會表現得少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