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海底

安靜的貨船行駛在茫茫迷霧之中。

中原中也盤坐在船頭, 腳底下的海浪沖擊著船身，發出規律、又讓人忍不住提心吊膽的聲音。

他凝望了一眼似乎深不見底的海水，眉尖蹙著。

按理說，銅像已經經由赤也送到平川雅集身側, 周圍的詭異也被他清掃一空, 他現在應該稍微放松一下。

但是他此刻卻有一種濃烈的不安感, 這種感覺像是一根細小的針，不斷刺激著他緊繃的神經，不疼, 但是綿綿不絕。

他找不到源頭, 但是他相信自己多年在裏世界打拼形成的敏銳直覺。

所以他此刻沒有像往常戰鬥完一樣去休息，而是打發著戰鬥完疲憊的人們趕緊去恢復體力, 自己則在船頭警戒著。

地中海的氣候此刻正不冷不熱, 一望無際的大海中，龐大的貨船在海上安靜地航行。

不知過了多久，中原中也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幹部。”

田中直也一瘸一拐地走到船頭, 仰望著盤坐在船舷上的中原中也，喚道。

中原中也垂下眼睫，鈷藍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等著他說話。

觸及他眼神的一瞬間，田中直也腳下一頓, 心中恍惚, 他似乎看到了高天原中悲憫卻無情的神明。

“有什麽事？”中原中也開口提醒道。

田中直也扯回發散的思維, 抿抿唇上前一步道：“船長讓我問一下您, 再有五十海裏有一個國際碼頭, 我們要不要去那裏停靠休整一天？”

整艘船上的人已經到了極限, 他們渴望能夠緩一下。

海上航行多有不便, 他們又運輸著這麽重要的物資，按以往的經驗，中原中也是絕對不會節外生枝的，但是他剛要拒絕，又想到今天一直以來的不安，把話咽進口中，他臉上浮現出一抹猶豫。

田中直也換了個腿支撐著，受傷的部位被海風一吹，一陣陣磨人的疼。

他其實打從心底是希望中原中也同意的。

中原中也看出他目光中的希冀與渴望，摩挲著指尖斟酌一番低聲對他說：“就按你說的辦。”

正好他們最近緊趕慢趕，行程比預想中提前了幾天。

田中直也心頭一喜，立馬領命。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船艙中，中原中也心頭一動，從船頭翻身躍下。

紅色的異能力光芒亮起，重力異能讓他能夠在船身上行走，他如履平地般靠近海面，腳尖一點身體沉入海水中。

不同於海面上的迷霧重重，海底雖然黑暗，但因為清澈，能見度反而比海面上要高許多。

遠遠地，他看到遠處有大群瑩瑩發光的水母湧來，他屏住了呼吸，仔細觀察，發現不僅僅是水母，似乎整個海洋都躁動了一般，魚群飛速從他身邊竄過，裏面甚至包括了虎鯨與座頭鯨這兩種想見必眼紅打起來的物種，更深處，還有大王烏賊成群結隊掠過。

隔著一道海面，海面之上與海面之下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反應。

中原中也心中的警報頓時拉響了，如果之前僅僅是他的直覺讓他感到不安，那麽現在好像逃命一般的海洋動物，讓他迅速打起了百分之二百的警惕。

他沒有繼續確認，手指扣在船身上，輕盈一躍就沖出了海面，落在甲板上。

船長室中，田中直也剛剛與船長說了靠岸的決定，艙門就被打開，中原中也面色嚴肅地來到船長身邊說：“情況不對，我們需要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靠岸。”

“什麽？”船長有些疑惑。

中原中也搖搖頭，指著腳底說：“我下到海裏看了下，所有的海洋生物都在逃命。”

船長頓時一驚，常年與海洋打交道的他意識到不對勁，動物是十分敏銳的，它們能夠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就提前感知到。

“好，我知道了。”船長立刻拉滿了馬力，龐大的貨船發出“嗚嗚”的聲響劈開巨浪。

隨著時間的移動，中原中也心中的不安卻愈發加深。

田中直也已經把所有人都叫醒了，在這種安靜卻緊繃的氣氛中，船長的額頭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時間似乎凝滯了，在某個瞬間，中原中也渾身的汗毛突然豎起，一股寒意從脊髓深處擴散，他鈷藍色的眼睛望向某個方向，燈光下宛若野獸的豎瞳。

田中直也打了個哆嗦。

“好冷。”他顫著聲抱住手臂說道，一轉頭正好看到中原中也那野獸般的豎瞳，腦海中一片空白。

無聲無息間，暗紅色的異能力光芒已經包裹住中原中也全身。

他站在船尾方向，望向深邃的海洋，低喃道：“來不及了……”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龐大的貨船突然轟然一聲被向前撞了一段距離，仿佛地動山搖，船上的人骨碌碌摔了一地。

驚慌中，“進水了！”水手恐懼的聲音傳來。

“廣津柳浪。”中原中也揪著手套指尖部位，側身朝後面的人群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