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清晨六點,柳木木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的。

被子裏伸出一條雪白的胳膊,在床頭摸索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抓到了手機。

她眯著眼盯著手機屏幕,來電顯示是:詹妮。

電話接通,柳木木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就聽見那頭詹妮的哭聲還有她不停的重復:“怎麽辦,怎麽辦?”

“出什麽事了?”她打了個呵欠,走下床拉開窗簾,晨光灑滿室內。

“昨天晚上還沒有的,可是今天早上一起來,我身上就長出了好多紅痕,和我媽當初一模一樣。柳木木,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媽為什麽非得把這種病傳給我啊?”

詹妮一邊哭一邊含含糊糊地說,情緒似乎有些崩潰。

“別胡思亂想了,你沒把這件事告訴你家裏人嗎?”

詹妮吸了吸鼻子:“我還沒想好怎麽和他們說。”

“那就先別告訴他們吧。”柳木木呼了口氣,“你打電話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讓我安慰你吧?”

電話那頭的詹妮沉默了一瞬:“……我媽得病之後,醫院根本沒辦法治療。我現在去醫院,肯定也是一樣的。我想讓你幫我想想辦法,我知道你爺爺和你都很有本事,你一定能幫我的,對嗎?”

柳木木的聲音顯得冷淡了一些:“我只能幫你算一卦,這一卦收你卦金一萬元,想好之後拿著卦金來找我。”

“可是……”

詹妮似乎還有什麽想說的,然而柳木木沒有給她機會,徑自掛斷了電話。

柳木木的心情有些沉重,詹宏業果然開始對詹妮下手了。以她現在見到的情況推測,應該是和血液有關的一種施術方法。

而且,從張阿姨的症狀持續時間來看,這種施術並不能一蹴而就,可能需要持續不斷供血。

如果詹妮能夠就此遠離詹宏業,有八成可能逃過一劫。

不過就她看來,這個方法並不現實。

詹妮不是董正豪,她只要說幾句話就能說動。詹宏業畢竟是她親生父親,而自己只是個外人。

即便說破了,她也不一定會信。

柳木木掛斷電話後,詹妮拿著手機坐在昏暗的房間裏,她反復咬著自己下唇,直到嘴裏嘗到了一絲血腥味。

柳木木朝她要一萬塊錢,還不一定能不能幫她,這對她來說是一筆巨款。

在房間裏猶豫了將近半小時,她才終於下定決心,將爸爸給她的那張銀行卡找出來,趁著清早家裏人都還沒起來,一個人背著包出去了。

她先取了錢,然後在兩人約好的一家距離柳木木家的小區很近的早餐店見面。

柳木木已經點好了早餐,兩個包子兩碗粥,還有一疊鹹菜。

她穿著灰色運動短褲和嫩黃色的小背心,丸子頭紮的像個刺球,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渾身上下都帶著少女的鮮活。

詹妮一直不能理解,柳木木為什麽看起來一點煩惱都沒有?

她愣神的片刻,柳木木已經看見她了,朝她揮了揮手,掛在她白皙手腕上的小恐龍發圈也跟著晃起來。

詹妮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沒吃早飯吧,先吃完再說。”柳木木嘴裏咬著個包子,這家包子個大,還香。

詹妮沒什麽吃東西的心情,只是意思的喝了幾口粥,包子更是一動沒動。

等著柳木木吃的差不多了,她才急切地低聲詢問:“你說要給我算一卦,你要給我算什麽?”

“算轉機。”

詹妮眼睛一亮,隨即又聽柳木木道:“話先說在前面,無論我算出什麽,你要照做,不要問原因,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詹妮連忙點頭:“你放心,我一定聽你的。”

頓了一下,她遲疑地問:“是要搖硬幣嗎?”

柳木木以前就很喜歡搖硬幣,偶爾心情好還給班裏的人搖一搖,有的時候很準,有的時候不準,一般都是一些小事,比如今天吃包子會不會吃到石頭這種,大家從來都沒當一回事。

“不是,把手給我。”柳木木朝她伸出手。

詹妮將手放在她手心裏。

柳木木握著詹妮的手,雙眼似乎突然失去了焦距,就像是從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什麽死物。有那麽一瞬間,詹妮看著面無表情的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但很快,柳木木就恢復正常,松開了詹妮的手。

“今晚你家裏要去參加一個宴會,你不要去,老老實實躺在自己的床上,不要開燈,聽到聲音也不要出門,九點零五分,去你爸的書房門外站兩分鐘,然後回房間睡覺。不要讓任何人發現,懂了嗎?”

詹妮很想再問點什麽,可是柳木木顯然並不想給她解釋,見她不吃剩下的包子,幹脆夾起來塞到自己嘴裏。

她吃得雙頰鼓鼓,完全沒有了剛才冷漠的樣子。

詹妮覺得,柳木木像是在耍自己,她說的這些和自己的病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