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2頁)

姜自春一連也跟著時子瞻從這個村跑到那個村,折騰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時大人是個好官,為著此事一直十分感激,一度說要舉薦我進太醫院,爹給回絕了。”

白蘞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往事,不過小時候倒是聽人說過幾句,別人一誇他爹醫術的時候就會提上一嘴治過時疫,說那時候他娘不在了,自己也還小,就被寄放在相熟人的家裏,他爹成日在外頭跑著不見人影。

後來他爹聽見人說,怕他聽到了多心說了講閑話的人幾句,此後就再沒人說起來了,久而久之,白蘞也忘記了這樁往事。

不過他爹倒是把治療時疫的方子傳授給了他,否則昔年流放至嶺南之時遇上病疫,恐怕他們一行人早在進入嶺南地界就沒了。

白蘞托著下巴,嚼著菜問:“爹作何回絕了時大人呢?”

姜自春道:“其實姜家祖上便是禦醫,榮耀之時曾也做到了太醫院之首,不過醫師終歸不是朝臣,多行於後宮,祖上便是因為未曾在後宮爭鬥中獨善其身這才致使家中敗落。

你爺在世之時便同爹說,姜家一脈醫術得以延續便已是不可求的好事,有些富貴榮耀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白蘞聞言不免唏噓,越是最接近權勢富貴,反而更容易傾覆更叠,這一點他是信的,幾代人的血淚教訓怎做的了假。

次日,白蘞便和姜自春又去了一趟時府。

前一夜白蘞交待了要同時夫人照料身子一事,姜自春依據脈案還親自給配了藥給白蘞一並帶過去。

舊時情誼不作假,時子瞻和姜自春當真是能得長談。

好一通近況相問,白蘞也還沾了他爹的光被誇獎了好幾句。

“當年若不是你舍下那麽一點大的白蘞同我一道去管治時疫,當真不知永昌府的百姓要受多少苦,而我也真不知如何應對府城層出不窮的事端,哪裏還能壓治下疫病,又得朝廷褒獎。”

時子瞻是真心答謝姜自春,一朝入仕,身邊大抵都是巴結討好之人,即便是有人也曾伸出援手,但也是圖謀回報,像姜自春這樣的人實在少之又少。

年輕時為官之道尚且未曾純熟,幸得是遇見這樣的幫扶。

“過去的事情大人何須再放於心上,我也不過是一盡微薄之力罷了。”

兩人笑談著喝了些薄酒,白蘞端坐在一旁陪著吃飯,也是臉上露出了笑容。

“姜大夫,今有一事,還望答允。”

姜自春道:“時大人有什麽盡管說便是。”

“我和夫人成親多年一直未有所出,年輕的時候奔忙於政務,一心於報效朝廷,而今年老,靜心下來之時也是十分羨慕兒孫繞膝的人家。宗族一直有心過繼個孩子過來,但是也遲遲未有安排。此番回府城一見白蘞,我和夫人甚是喜歡,希望能收他做義子。”

不單是姜自春驚訝,一旁的白蘞也是差點抖掉夾著的菜,他穩著心神盡量保持著鎮定夾回了碗裏。

時家何許人家,竟要收他做義子?!

白蘞心中波瀾起伏,實乃不可置信。

時子瞻又道:“夫人身子不好,我本是想同陛下請辭告老還鄉以照料夫人,可是陛下不予恩準,希望我再為朝廷再任職兩年。

陛下誠心,我也為難,只能讓夫人在府城養著身子過了冬再接回京城,如此周折也就罷了。實在是獨她一人在府城難免寂寞,白蘞又精於醫術,希望他能偶做陪伴。”

姜自春沉默了一會兒,兩個上了年紀的人四目相對,有些事情雖未曾明言,但姜自春心裏還是有了數。

好一會兒後,他伸手拉過白蘞的手:“孩子命苦,他娘難產離世,一直被我拉扯長大,這些年奔忙治病對他也多有疏忽,我別的都不指望,就求著他能有一個好的歸宿。而今能多一個人疼他,這是好事。”

時子瞻知道姜自春對白蘞的疼惜,他雖未能做過父親,卻也知父子之情:“不為我那唯一的學生,也為著舊時我與姜大夫的情分。其實這是兩全其美之事,他提,我便一口應了下來。”

白蘞有點懵,但是好像又明白了什麽。

“白蘞,還不叫人。”

聽到他爹的話,白蘞趕忙先乖乖照辦:“義父。”

轉過身又同時夫人行禮:“義母。”

一桌人面上都有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