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他望著漫天的雪,輕聲道:“不用再出來了。”

他要的答案已經有了。

其實他早該知道的,可他這樣不信巧合的人,偏偏為她找了各種巧合。找了她不辭而別的巧合,找了她自此音信全無的巧合。

如今,不過證明事理自然。

她不出現,就是不願意了。

僅此而已。

雪落在陸辰安昂起頭的蒼白臉上,冰涼,卻讓人清醒。他靠著墻,低低笑了:可嘆自己一向自詡看盡人情冷暖,看透世間種種,到頭來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凡夫俗子,非要親自看到,才肯明白。

謝嘉儀,你不會明白。

你對我到底意味著什麽。

你不會明白,從我九歲踏入京城,遙望高聳的宮墻,就盼著你會出來。

他扶著墻壁起來,擡手用拇指抹掉了嘴角血跡,笑道:“擔心什麽,你家公子又不是沒吐過?吐著吐著,就習慣了。”說著拿過明心懷中大氅,一抖披在身上,轉頭看著明心:“還不走?”

說完,大踏步轉出巷子,往陸府側院方向去了。

明心還掛著眼淚在雪裏站著,只覺得剛剛吐了血的公子,這一刻甚至不像個病弱公子。難道吐血真的不打緊?他怔了會兒,才提腳跑上去,跟上自家公子,主仆兩人頂著風雪,往陸家那個偏僻的院落去了。

謝嘉儀回到郡主府的時候,雪已經落了好厚的一層。晚間掌燈時分,已經接受了郡主也不喜歡陸辰安的陳嬤嬤,抱著一摞圖冊過來了。

讓下頭的小丫頭撥亮了燈,這才轉身對郡主說:“郡主,你倒是多看看,咱們多挑挑。”依著陳嬤嬤的意思,滿京城的貴女們不少都朝著這批新進的舉人下手,就是解元不合心,還有亞元,還有這麽些經魁.....

“郡主看看,這次亞元是太傅家的公子,十七歲正好的年齡,他姐姐你知道的,就是那個古琴彈得特別好的貴女。”

聽到太傅家的女兒,一直蔫蔫的謝嘉儀可算有了些精神,不就是前世那個一心想做太子妃,後來她都大婚了,這姐姐索性放話不能嫁給太子殿下,就一生不嫁人。這個太傅嫡女陳音笙嘛,還真的說到做到,自己在家整了個道觀,修起仙來了......

這人弟弟,謝嘉儀也熟啊。五年後,花樓裏的姑娘就沒有不知道京城王家小公子陳櫟川的.....當年那一場春闈過後,京城最炙手可熱的兩個人不是那一屆的狀元郎,而是探花陸辰安和榜眼陳櫟川。據說陳櫟川開始還很不服氣,逢人就說他是奔著探花考的,也是奔著探花長的,怎麽就是榜眼了?後來見到陸辰安,他就服氣了.....逢人說的話變成了“既生瑜何生亮”,人家周瑜感嘆的是才華,這個太傅府小公子感嘆的是長相.....

這姐弟倆,謝嘉儀覺得都挺一言難盡的.....前世後來,聽說京城私下裏有個奇葩榜,他們三個都在榜上呢.....

既然翻開了,她索性順著看了下去。陳嬤嬤發現她看好的太傅家公子郡主不喜歡,她立即又重磅推出泰寧侯府的世子,“原來也是國子監監生,在這幫貴族公子裏,讀書也是數得上的好,更難得是聽說屋裏幹凈著呢,至今沒有一個通房丫頭。”

連人家屋裏都打聽清楚了,可見陳嬤嬤費了大工夫,也可見陳嬤嬤真的是看重這個秦執禮。

謝嘉儀哼了一聲,這個秦執禮倒也是個情種。可他真好好當一個情種,謝嘉儀還真高看他一眼,偏偏他有鐘情的心上人,還是娶了保寧侯家的庶出小姐。好像就是明年開春娶的,結果三年無所出,他又堅決不肯納妾。外頭一面說他愛重妻子,一面又說他妻子悍妒,保寧侯家的小姐悍妒的名聲也就比她謝嘉儀差那麽一截子吧.....但保寧侯家庶出小姐的身份可比她差遠了,京城裏的貴婦貴女七大姑八大姨,不敢明面上說她這個皇後的閑話,全以說這個庶出小姐的閑話為樂。

當時謝嘉儀猜她們是羨慕嫉妒恨,自己家裏都是後院一大堆,有可笑的院子都不夠分了,還往外擴建呢,能不羨慕泰寧侯世子寧可無子也只要世子夫人一人這種嗎?可她們越羨慕就越恨,越貶低不能生子的保寧侯庶小姐,到了後來聽說這位世子夫人一出現,所有貴婦都閉嘴不言,只互相使眼色。相當於要把她排擠出圈,理由堂皇得很,她不賢,犯了七出之條,丟了貴婦們的人。

兒子沒兒子,兒媳又不讓兒子納妾,可不把泰寧侯夫人恨壞了。聽說泰寧侯夫人是變著法地拿捏這位世子夫人,恨不能夜夜叫她在床前伺候著,話到後面已經又直白又難聽了,“反正也生不出孩子”。

一直到四年後,泰寧侯世子夫人才明白秦執禮為何會娶自己一個庶出,她以為的真情不過是一場騙局,原來這人早有意中人,還立志為意中人守身,寧可在妻子面前裝作有難言之隱也不肯圓房。換了旁人遇到這種事兒,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但世子夫人不,她直接選了個人多的場合抖落了個幹凈,當場要求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