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千秋一夢(第2/3頁)

叫醒他的人見他終於轉醒過來,似乎松了口氣:“師弟,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女子略帶擔憂地看著他。

“師姐……”男孩望著眼前那張熟悉而又溫婉的容顏,久久回不過神來。

女子見他這呆呆傻傻的模樣,露出幾分憂心,不過她很快又站起來,將手中的傘遞給了他:“好了,雨要下大了,你帶著這把傘快些回去吧。”

男孩聽見這話,驀地反應過來,神色一凜,緊緊抓住了她的衣角:“不行,師姐你要去哪兒?”

女子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又恢復到尋常神色,無奈道:“我今日要去神殿,你是來送我的嗎?”

果然,他朝著女子身後看去,只見不遠處的青山間佇立著一間高大的宮殿,在雨霧中隱隱綽綽,似近似遠。

“你不能去!”他慌張地阻攔道,不知為何心中有個強烈的念頭要他攔住眼前的人,卻又說不上理由,只能固執地重復道,“你不要去,師姐,我求你……”

女子似乎為他目光中所透露出的哀切所觸動,不過又想到什麽,她的眼神黯淡下來,最終搖了搖頭。她站在傘下,溫柔地對他說:“一入神殿或許此生都不能再相見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去!”男孩叫起來,“師兄已經不在了,你也要走,你們都不要我了嗎?”

女子眼中流露出些許不忍,她又蹲下身,輕輕撫摸著男孩的額頭,用她一貫溫柔又堅定的語氣回答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等你長大就會明白了。”

……

幼年時的記憶已經很淡了,他記得那天他站在雨裏哭叫許久,但向來對他心軟的師姐,這一次卻始終沒有回頭。

躺在床上的男子猛然間睜開雙眼,窗外的陽光照進屋子裏,叫他一時分不清此時究竟身處何處。他從床上坐起來,揉按了一下眉心,大約是幾天前又一次對人說起了舊事,才叫他夢見了這麽久之前發生的事情。

下午的時候,島上又有人來了。聞玉獨自到了島上,還順道給他送了午飯。

她看上去心情很好,趁著他用飯的功夫,甚至替他將院子裏的花澆了水。

封鳴坐在屋檐下,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看了許久,等她走到近前,忽然冷不丁地說:“你和她生得沒有半點相像。”

他雖沒有說是誰,但聞玉還是立即反應過來他的言下之意。她將澆花的水瓢扔進桶裏,冷下臉道:“我來不是聽你說這個的,我來問你有關紀瑛的事情。”

見她不快,封鳴倒像是終於有些高興起來,一上午的郁結之氣忽然暢快不少。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腰間的那把佩劍上:“這劍怎麽會在你身上?”

聞玉道:“我從開刃日上贏回來的。”

聽她這麽一說,男子微微挑眉:“你要用這把劍去參加那個勞什子大會?”

“是又怎麽樣?”

封鳴聽了,竟未說什麽,只朝她伸出手。

聞玉遲疑片刻,將劍解下來遞給了他。封鳴伸手輕輕拂過劍身,隨即從劍鞘中將無塵拔了出來。他看著手中的長劍忽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在唯州遇見她時,她對我說她打出了一把好劍。”

“這確實是一把好劍。”聞玉回答道。

“你懂什麽?”誰知封鳴卻嗤笑一聲,“這劍同詢意相比,還差得太遠。”

他話音剛落,便將劍鞘扔在一旁,起身走進了院子裏。

剛叫錯金山莊擒住的第一天,他一身內力就已叫銀針封住,如今比劃起劍招也不過空有招式。但此時,他忽然擡手將劍尖一橫,起手舞了一套劍招。銀白的長劍在他手中,如銀蛇遊走,難識頭尾;如文人揮毫,筆畫丹青,一套劍招下來,竟有幾分說不出的寫意風流。

聞玉站在一旁,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將這一套劍招舞了下來,直到最後一手,見他騰空一躍,手腕一抖,長劍在他掌心挽出一個劍花,劍尖朝下,直直插進腳下三寸土中,就像詩作既成,潑墨點下最後一筆,萬千豪氣頓生。她毫不懷疑,若他還有一身功力,這最後的一劍該是何等劍定乾坤的磅礴之勢。

封鳴舞完,額間已是一頭薄汗,在院中站了許久,才漸漸平復了呼吸。

“秋水劍訣一共四式,你爹所學的丘山陷與萬川歸想必都已經教過給你,我這一招叫做千秋定,算作是你取到這把劍的贈禮。”

外面多少江湖人士來此,就是為了得到他身上的秋水劍訣,如今他竟這樣輕易地傾囊相授,若是叫旁人知道,怕不是要驚掉了下巴。可聞玉聽了,卻是微微一愣:“你說我爹教我的就是秋水劍訣的招式?”

封鳴頭一次見她用丘山陷,只以為她在戲耍自己,如今也看出她應當確實不知道有關秋水劍訣的事情:“秋水劍訣是蘭澤山本門武藝,按理說只有接任山主之位的弟子才有資格習得全套劍法。你爹是當時山主最為器重的弟子,因此山主將半套劍訣都教給了他,我們其他幾個得倚重的弟子也不過只學會了一招半式而已。當真論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師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