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六晚·怨憎會(二)(第2/3頁)

林子裏的慘叫聲響徹天際,聽得林子外的幾個官兵都不由悚然一驚,有人想進去看看情況,卻叫身旁的人攔住了:“再等等,裏頭一個萬家少爺,一個姑娘家,應當也不至於鬧出人命。”

林中握著刀的女子冷冷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殺你?你想得倒美。”

萬鵠也沒想到她下手如此狠辣,白著臉站著一旁,一時間竟不敢走到近前。只看見地上的男人疼得直不起腰,如同一條死狗一般癱在地上,說不出話來,又叫女子拎起衣領,一下摜到樹上。

“你有沒有聽過庖丁解牛?”女子握著刀,拿刀尖在他身上比劃了幾下,不疾不徐道,“我過去在山裏打獵,每次帶著獵物回來,都要自己拿刀將屍體剖開,把皮毛剝下來,把內臟清理幹凈,再把肉切分好了,才能拿去賣。”她一雙眼睛盯著他,忽然沖他笑了一笑。她這一笑燦如春花,本該是叫人心馳蕩漾的美人,此時在這男子眼中卻與地府修羅沒什麽兩樣,叫他遍體生寒,說不出話來。果然下一瞬間,那把青色短刀就已經刺穿了他的琵琶骨,將他釘在了樹上。

鮮血隨著慘叫聲一起迸濺出來,萬鵠站在不遠處,叫那一聲慘叫嚇得差點沒站住,剛要上前攔一攔,就見聞玉已經幹脆利落地卸了對方的下巴,那聲才剛出口的慘叫聲便瞬間消失在了空氣裏。

男子看著她的目光已是又懼又驚,聞玉卻絲毫沒有心軟的跡象,反倒將紮進他肉裏的刀子攪了一下,眼見著那人臉上終於血色盡失,一副快要痛昏過去的樣子:“我最後問你一次,”她冷著眉眼,滿身煞氣,話裏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你要是不說,這林子外還有不少你們西風寨的人,我一個個拖過來問,我就不信個個都這麽嘴硬,總能問出我想知道的。”

那男人叫她卸了下巴,口不能言,像是終於意識到她方才說的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口中嗚咽著不知在說什麽。

“說點我愛聽的,不然我保證這是你最後一次用這條舌頭說話。”女子說完這句話,終於又將他下巴又安了回去。

“我……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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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坐臥嶺西面兩個人影穿過茂密的山林,萬鵠跟在女子身後,想起剛才那一幕還是心有余悸:“你以前真是打獵的?”

聞玉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她心裏記掛著衛嘉玉的安全,無心搭理他,二人按著那男人說的找到一片竹林,棄了馬往坡上跑。萬鵠不死心,又問:“剛才那人要還是不肯說,你真的會割他舌頭?”

聞玉奇怪道:“我剛才殺人你都不怕,我說要割他舌頭你就怕了?”她今日殺意沖天,一身邪氣,活脫脫一個殺胚。萬鵠疑心今晚衛嘉玉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能單槍匹馬屠了整個西風寨。

倒是聞玉像是到了這兒才發現他竟跟來了,不由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跟來幹什麽?”

萬鵠瞪著她,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樂意,你管得著嗎?”說起這個,他又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憤憤不平道:“今天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這麽多人跟著我們來了,我姐姐豈不是也有危險?”

聞玉道:“你二哥一早就已經調派了九宗在金陵的人手負責護送萬雁,她這會兒比你安全多了。”

衛嘉玉不會武功,平時也很少下山。這次是回家探親,因此門中並沒有安排其他弟子同行保護。誰成想這一趟探親,不但卷入了姑蘇無妄寺的命案,還遇見了金陵水匪。自從那天出門發現有人跟蹤之後,他就聯系了在金陵可用的人手,不過這次假意送親已有官府同行,便將那些人派去保護萬雁,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此地竟還有其他人馬黃雀在後,這才出了紕漏。

萬鵠一聽是九宗的人跟著護送,一顆心放下一半。但他因為這個又想起剛才在半路上的事情,臉上神情忽然間有些變幻莫測,過了片刻才咬著牙問道:“……剛才你在馬車裏,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聞玉起先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但很快又想起了出事前他在轎子旁邊對“萬雁”說的那番話。萬鵠見她神色一頓,便知道她必然是回想起來了,臉色越發難看:“你當時為什麽不說?”

萬鵠一想到自己說了什麽,又想到她當時竟然還裝模作樣的假裝萬雁應了一聲,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聞玉大概也感受到了他的難堪,於是沉默片刻之後,回答道:“我已經忘了。”

她這話敷衍得就連小孩子都不能相信,萬鵠氣惱道:“你騙誰呢!”

“你希望我記得嗎?”聞玉面無表情地問。

身旁的男子瞬間噎住,終於徹底閉上了嘴。

兩人抄近路爬上山坡,果然就瞧見下面黑黝黝的一片隱隱有水聲,下面似乎是一條河,而這西風寨就藏在這河灘上遊,幾十艘大船停在叢林深處,如同一座坐落在山中的移動堡壘。附近支流眾多,有什麽風吹草動,大船只管換個地方躲避,難怪官府一直無法掌握山寨的具體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