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聞玉(第2/3頁)

南宮仰松了口氣,他這一劍動了真氣,不知不覺間又吸入幾口瘴氣,這會兒幾乎已經有些喘不上氣來。此地不宜久留,他不敢多休息,又立即出發,準備尋找離開林子的路。

就在他剛剛放松警惕的那一瞬間,頭頂的枝葉猛地一晃,紅蛇如閃電一般朝他背後撲來!

南宮仰聽見動靜,立即轉身舉劍格擋,紅蛇躲過劍鋒,雖沒能纏上他的脖子,但還是一口咬住了他的右手。南宮仰心神大震,他右手一麻,差點握不住劍,只能猛地甩手想要將纏在手上的蛇甩出去。但他剛剛吸入瘴氣,又叫蛇咬了一口,此時頭昏腦漲,早已失力,身子不受控制地順著身後的大樹緩緩滑下。

紅蛇見他漸漸失去抵抗,很快又順著他的手臂繞到肩頭。它豆丁似的眼睛發著綠光,幽幽望著眼前的獵物,吐出猩紅的芯子,又一次沖他張嘴露出了尖利的蛇牙,這次分明是要沖著他的喉嚨咬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聽見“噗”的一聲,南宮仰只感覺有什麽擦著他的臉頰飛過,一股溫熱的液體濺了滿臉,鼻翼間一股叫人作嘔的腥臭味。他艱難地睜開眼,只見肩頭只剩下一截斷開的蛇身,張著血盆大口的蛇頭沿著他的衣擺滾落在地,而他耳邊的樹幹上明晃晃地插著一把青綠色的短刀。

不遠處有人朝他走了過來,先拔下了插在樹上的短刀,這才彎腰查看他的情況。那人伸手撥開他的眼皮,注意到他瞳孔渙散,卻依舊用盡力氣努力將視線聚焦在她臉上,像是想要看清她的臉。

迷迷糊糊中,他聞見一股草木的苦澀氣味。對方半跪下身子,用布條捆在他的手臂上,拿刀劃開了他手上叫蛇牙咬開的傷口。輕微的疼痛叫他保持了片刻的清醒,漸漸失去知覺的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他低頭看見對方黑色的發旋,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替自己吸出了毒血。

她擡起頭時,面容從迷霧中顯現,看不清五官,但唇色如血,如同山間化形的山妖。

南宮仰想要擡手觸碰她,以確定自己並非陷入迷夢,但是對方直起腰沒有叫他碰到,於是他擡到半空中的手邊又落回了原處,終於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

都縉帶著其他人匆忙趕到時,南宮仰已經被扔在溪邊人事不知。眾人上前探過他的鼻息,確定只是昏迷之後,總算松一口氣。

他們來前已聽都縉說了事情的始末,這會兒左右卻只見到南宮仰一人,正奇怪時,一旁的林子裏傳出一點響動。眾人齊齊轉頭看去,不一會兒就瞧見一個高挑清瘦的身影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女子嘴裏銜著一片草葉,見眾人都在,她從懷中取出個布包來丟給都縉:“我在山裏摘了點癩棘草,夜裏瘴氣或要漫過山澗吹到這兒來,你們人人都放一片在嘴裏嚼爛了不要咽下去。”

都縉忙打開布包,發現裏頭放著幾片灰黑色蜷曲的草葉,湊近了放在鼻子下仔細一聞還有些刺鼻的味道。又聽她補充:“拿幾片葉子去火裏燒成煙灰,放到他鼻子下就該醒了。”

南宮易文神色還是不免有些緊張:“他手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叫蛇咬了一口。”

“那這……”

“紅斑遊蛇毒性不強,傷口也處理過了,死不了。”

她手腕上還纏著一截沒了腦袋的蛇,見他沒什麽再要問的,於是走到溪邊,取出一把短刀,利落地開始處理起蛇肉來,沒一會兒鮮血便染紅了小溪。

其余幾人面面相覷,半晌沒人說話。

入夜,林中生起篝火。

四野寂靜,只聽柴堆在火裏劈啪作響。都縉洗了野果回來,聽林子裏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訓斥聲,心有戚戚地果子遞給坐在火堆旁的人,小聲道:“我先前還覺得這位南宮家的二莊主生得倒是和氣,沒想到發起火來也挺嚇人。”

靠在樹下閉目養神的男子睜開眼,淡淡道:“莫要背後議論口舌。”

都縉輕輕吐了下舌頭:“不過那位聞姑娘倒是當真有點本事,難怪那客棧掌櫃說這時節只有她能帶我們進山。”

身旁的人沒有回應,也不知是不是默認的意思。

都縉撥拉幾下火堆,又轉頭朝著四周環顧了一圈。這回上山一共十一個人,他們今晚在林中過夜,這會兒其他人都圍著火堆各自靠在不遠處的樹下,與身旁的人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除了火堆裏木柴爆出的響聲之外,周遭沒人說話。

少年受不了這異常沉默的氣氛,朝身旁的男子坐近了些,小聲道:“師兄,你覺不覺得這回上山的人個個都不簡單……”

一句話沒說完,這回不用身旁的人多說,少年便自覺噤聲,因為方才在林子裏談話的叔侄已經回來了。南宮易文面若冰霜,跟在後頭的南宮仰則是垂頭喪氣,顯然叫他教訓得狠了,也自知今日行事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