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從小在村裏就見慣了槍, 這會兒穆冰瑩心裏雖然感動,但卻不緊張害怕,接過□□,不等公公教, 就上膛退膛卸掉彈匣擺弄一番。

看著大兒媳婦熟練的姿勢, 顧昌巍很意外,臉上隨即露出笑容, “你會開槍, 就省得我再教你了。”

穆冰瑩:“以前經常看到民兵隊練槍,玩過空槍, 在島上也天天看他們訓練, 簡單的懂一點。”

顧昌巍放心點了點頭,又從身上拿出一把軍刀,“到了戰場,萬事小心, 跟著後方醫療隊走,不要上前線。”

穆冰瑩保證之後,顧昌巍沒再多說,安排小胡去打飯,說正好全家人齊了, 提前吃一頓年夜飯。

1979年大年三十晚,隱讓了十年的我軍戰士, 怒火一觸即燃, 南疆戰火隨之燃起,兩軍正式交戰。

穆冰瑩隨部隊文藝創作人員一起登上了前往南疆的火車。

火車一路開停, 文藝創作者一直在增加。

有和她一起一樣的年輕人, 有比她年長一些的文職幹部, 也有霜染鬢發,久經戰火錘煉的老作者,大家滿懷熱忱與怒火,無所畏懼奔赴戰場。

路途時間雖長,但文藝創作者們聚在一起,從熱核試驗,談到曾經的蘇聯專家,再到偉大領袖,老將軍戰士,戰場上每個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的戰士與烈士,由此感發,念起了文章詩歌,激起了內心的澎湃,又談到祖國美麗的地方,大興安嶺的秘密,察布查爾的草灘,伊犁河的滾滾流水……

有一位曾經上過一次戰場的政治部作者毛永望,性格很是開朗,當大家感到路疲軟時,會引領大家一起唱軍歌,歌曲還會跟著窗外的景色變換,讓車廂裏一直很熱鬧。

還有一位解放軍報刊攝影工作者,把大家合唱的照片拍下來,讓戰士們一起合影,還請穆冰瑩往窗外看,給她單獨拍了照片。

這輛火車上,很多人是熟識,也有很多人在這趟路程裏成為新的朋友,穆冰瑩也認識了幾個談得來的朋友。

在與大家的交談與傾聽中,穆冰瑩吸收良多,也逐漸褪去對家裏孩子的擔憂,全身心準備迎接戰場。

火車“叮鈴咣當”行進三天三夜,終於到達桂省。

穆冰瑩背起包裹,跟隨戰士們一起爬上軍車後廂。

即使她盡量不去麻煩大家,大家還是讓她先坐到了兩旁的車板位置上,沒有讓她蹲在車廂裏。

穆冰瑩根本沒來得及細看周圍,就與戰士們一起頭挨著頭,胳膊擠著胳膊前往戰場。

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太陽落山,深夜霧重,又到月亮逐漸消失,天邊露出魚肚白時,震耳欲聾的轟炸聲,震醒了車廂裏昏昏沉沉的戰士們。

穆冰瑩也被驚醒,往車廂外看過去,只能看到荒野,沒有想象中的伏擊。

戰士們和老作者們都很鎮定,為第一次上戰場的年輕人解釋:“這聲音還遠得很,我們現在去後方,安全得很。”

隨著忽近忽遠的轟炸聲,若有似無的硝煙味,車速變緩,外面傳來語調緊張的各種聲音。

穆冰瑩坐了幾天幾夜火車沒有腿軟,坐了一夜鋼板,再從車上爬下來,也沒有腿軟,但當站定看到後方醫院時,她差點腿軟跌在地上。

兩輛車廂一打開,裏面橫七豎八躺著不知是死是活的戰士,血水橫流,車廂綠漆已經染成了黑色,濃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中。

醫生護士與戰士,迅速擡起擔架救治,走進後方醫院,狀況比外面的車廂更加慘重,這是一處規模較大的後方醫院,床位卻已經全滿,堅毅隱忍的戰士無意識發出痛吟聲,焦黑的五官,模糊的眼睛,殘肢斷臂,還有四面墻壁一排排坐在地上等待救治的傷員,讓穆冰瑩直觀感受到戰爭的殘酷。

“小穆同志,你就待在這裏,住宿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如果有意外,你要緊跟主任和護士長轉移陣地。”負責接送他們的許指導員交代穆冰瑩,“正常來說不會有意外,七天後我會回來。”

“許指導員,戰士們怎麽吃住,我就怎麽吃住,你不用多為我費心。”

穆冰瑩提起包裹,跟另外兩個女作者找到了護士們休息的地方,這裏是用布攔起了一個大廳,擺上了數張簡易床鋪,她們各自找了一張床鋪放下後,就馬不停蹄拿起筆和筆記本放進隨身包裏,來到前艙。

一個小時後,穆冰瑩剛熟悉好後方醫院,發現一起隨行的作者們都提著包裹往外走,忙追上前問道:“你們不留在這裏?”

“我們要去前線。”在火車上領唱的毛永望,看到穆冰瑩驚訝的神色,一邊走一邊解釋:“後方你們留下來就足夠了,我們來這就是要跟隨戰士們一起戰鬥,炮火在哪裏,我們就跟到哪裏。”

穆冰瑩是真的驚訝,來之前不止聽一個人說過,戰地作者都要待在後方,不能跟著上前線,結果現在除了她和另外兩名女作者,還有三名男作者留在這裏,其他幾十名文藝創作人員全都背著背包上了軍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