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REC 05

戚喬迷迷糊糊的，辨認出來是謝淩雲。

她費力地仰起脖頸，卻一陣頭暈目眩。

謝淩雲低眸，落在少女蒼白無力的鵝蛋臉上。

像一瓣白梔子，羸弱，易碎。

“謝淩雲？你來得正好，這群人……”

謝淩雲瞥去一眼，淡淡地問：“你是不是嫌你爸的路走得太順了。”

一句話，讓那人氣焰消了一大半。

“就和大家玩個牌而已，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謝淩雲笑了聲：“還真是孝順，那繼續吧，想要哪位老師來，你說，我去請。”

“我……”

那人頓時偃旗息鼓，支支吾吾半天，和同伴走了。

謝淩雲垂眸，端詳戚喬的臉色。

“中暑？”

被撞的那一下沖擊實在有些大，戚喬頭腦昏沉，連他說什麽都沒聽清。

謝淩雲嘗試松手，懷中的女孩卻好似站不穩。

他微微蹙眉。

下一秒，伸出右臂護著女孩的蝴蝶骨，掌心扣在她肩頭，彎腰，將人打橫抱起，邁步往醫務室走。

戚喬眼睫無力地眨了眨，視野暈眩。

橫在腿彎的那條手臂穩健有力，硬邦邦的石膏輕抵著內側軟肉，卻提醒了戚喬。

“謝淩雲……”她輕聲喊。

“嘶——”謝淩雲低低抽氣，垂眸看了她一眼，大步不停，“不想你傷我殘的話，就別動。”

戚喬：“……”

戚喬一覺睡醒之時，醫務室的窗外已是一片橘色的日落。

她一動，床邊的人就唰地站了起來。

“你醒了？”於惜樂揉揉眼睛，“現在好點沒有？”

戚喬點一下頭，慢慢坐起來，還有半瓶葡萄糖沒有輸完，她反應慢半拍地坐了半天，問：“你怎麽來啦？”

於惜樂：“謝淩雲叫我來的。”

她給戚喬倒了杯水，繼續道：“他去找了咱們教官，說你在醫務室輸液，最好有人陪著，教官就同意我過來了——訓練累死了，剛才我趴在你床邊居然都不小心睡著了。”

戚喬心中微暖：“謝謝，我感覺好多了。”

於惜樂：“小事兒，我還巴不得不去訓練呢。”

戚喬抿唇，斟酌片刻，還是忍不住問：“謝淩雲呢？”

她不太放心，其實到醫生給她紮針輸液前，都沒有睡著。

當時，謝淩雲就在旁邊站著。

她來不及問他一句胳膊有沒有事，他就隨醫生出去了，後來自己竟然也在藥物的作用下漸漸沉睡過去。

於惜樂並不清楚：“他帶我到門口就走了，應該去忙自己的事了吧。”

戚喬“嗯”了一聲，松開了緊抓著被子的手，被撥動的少女心事卻久久不能平息。

忽然想起什麽，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在太陽下那麽曬了一個小時，又起了幾片小小的幹皮。

她抿著唇，想起貼進少年懷裏的感覺，只記得陽光耀眼，而謝淩雲似乎低頭看過那麽一眼。

戚喬緊繃著小臉，心頭泛起細微的沮喪。

她看向窗外，絲絲縷縷的流雲映照夢幻的漸變色，是一幅濃墨重彩夏日畫卷。

戚喬曲腿，隔著被子抱膝而坐，偏著腦袋盯著那片晚霞發呆。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仿佛又聞到了若有似無的青檸味道。

應該帶著相機，記錄下此刻的晚霞。

而後每當看見它，她都會想起那個身上帶著青檸味道的少年。

可惜連手機都沒有帶。

那晚回到宿舍，在室友們都陷入夢鄉之後，戚喬仍沒有睡著。

心念驀然一動。

她翻身下床，找出一盒油畫棒，怕吵到其他人，便出去，坐在宿舍樓的樓梯間，借著一盞白熾燈的微弱光芒，畫下了那天的晚霞。

戚喬將它夾進了日記本裏。

她取了只黑色水筆，在那張畫的下方，斟酌思量，卻連在私密的日記本中寫下那人的名字都不敢。

冒出嫩芽的青澀心事，藏進了一個無人知曉的“他”。

她寫道——

【我好像，有一點點喜歡他。】

【2013年9月16日】

戚喬想去找謝淩雲道謝，卻沒有想到，一連數日，他都沒有再出現。

連病號連都不見人。

只從他室友與周圍同學的交談時偷聽到，謝淩雲在病號連給食堂阿姨打下手時，切菜切到了自己的手。

既無法參加訓練，留在病號連也只是個吉祥物，班導上報院領導後，就直接讓他從軍訓基地回學校了。

戚喬念念不忘謝淩雲的胳膊，可沒有的聯系方式，也無法詢問。

班群裏至今也沒有他，不知道是因為班導忘了拉謝淩雲進群，還是別的原因。

只能等下次見面。

之後的幾天，照舊在每日集訓中度過。除聽聞管理學院某男生被通報批評外，其余風平浪靜。

兩周的魔鬼軍訓總算到了尾聲。

結營儀式那天，謝淩雲依舊沒有再出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