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世子心中又如何

啊這!

這話說得,德川家慶一時間人都愣住了!

玩政治的人心裏面有多臟,德川家慶清楚的很,一個個就算是洗剝幹凈了扔到河裏,都能夠冒黑油。

現在在幕府台上的諸位,哪個不臟?不說臟透了,幹的爛事還少了?水野忠邦滿載著天下的榮譽去世,他整治的人少了?殺的人少了?害的家破人亡的少了?

以前死掉的阿部正弘是幹凈人?被逼退的土井利位是幹凈人?呵呵了,整個幕閣,上上下下,大夥兒都心知肚明。

大岡忠固之所以說讓拾丸去做德川家定的後裔,那其實就是在賭忠右衛門還是個有起碼的良知的人,虎毒不食子。他會一邊輔政,一邊讓拾丸正正常常的長大,若是拾丸沒有那個做將軍的命,忠右衛門再順勢上台。

若是讓忠右衛門直接得到繼承權,他年富力強,正是可以大展宏圖的時候。大岡忠固不敢賭忠右衛門的良心足夠大,可以安安靜靜的等著德川家定自然去世。

所以您認為呢?

德川家慶說不出話來了……

作為屁股最不幹凈的人之一,德川家慶為了統治,幹的爛事也多了去了。他自己很清楚幕府這幾十年來的各種肮臟和下流,表面上平平靜靜的幕府,每一次政權更叠,都不知道有多少腥風血雨發生。

忠右衛門是他的兒子,德川家定也是他的兒子啊。雖然德川家定腦損傷,可手心手背都是肉,養了這麽多年,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害死?

而且因為德川家定常年病弱,傳出可能不虞的消息都不是第一次了,就算忠右衛門下藥弄死了自己的哥哥,保不齊也沒有什麽人質疑。那真就是死了白死,挺好一孩子,就這樣直接鋪蓋一卷,往寬永寺埋了拉倒。

“還請您三思吧……”大岡忠固把話都挑明到這個地步了,後面也沒啥好說了。

“余明白了,你且好生休息,稍後還得仰仗與你。”被大岡忠固這話一說,德川家慶心情有一點點沉重。

大岡忠固說的不錯,古來天家無親情,日本歷史上父子相殘的例子也多了去了,至於什麽兄弟鬩墻,那更是連篇累牘的。

往前推二百來年,戰國時代,父子兄弟互相攻殺,把自己老子的腦袋砍下來欣賞的兒子都有,更不用說直接一槍崩了自己兄弟的了。德川家自己還有德川家康殺松平信康呢,一樣的。

這回德川家慶就沒有“順路”再來一次忠右衛門家裏了,他去巖槻藩邸,那是因為大岡忠固乃是首相,是內閣總理大臣,病倒了他需要去看的。可忠右衛門就是一個中層官員,第一次路過去一趟也就算了,怎麽可能過幾天又路過。

回到江戶城,德川家慶先是去西丸見了見德川家定。德川家定到了冬天活動就少了很多,很畏寒,但是今天人已經起來了,在火盆旁邊制作南瓜點心。秋時收獲的南瓜長得很好,南瓜還有自然的甜味,其實也挺適合做點心。

看到自己的老子過來,德川家定連忙擦手過來行禮。望著這個傻兒子,德川家慶流露出幾分天家裏少見的親情。拿過一塊手巾,慢慢的幫德川家定擦手,德川家定自己擦的匆忙,沒有弄幹凈。

“你是世子,將來要做將軍的,日日只是做菓子怎麽行,多少看些書文表章。”德川家慶一邊擦,一邊細聲細氣的和德川家定囑咐著。

“恩……”德川家定有些怕人,雖然是自己的父親,卻也不願意多說話。

“你們都下去,余同政之助有話說。”德川家慶嘆了一口氣,讓左右全部離開。

侍立在一側的乳母歌橋,以及側近大岡忠恕很是乖覺,帶著一大幫人離開,還不露聲響的把門給拉好了。

見到自己熟悉的人都離開了,德川家定居然露出了一絲恐慌,另一只德川家慶沒有在擦的手伸了起來,像是要招他們回來。

“唉……”德川家慶心中一聲長嘆。

這個兒子太過於孱弱了,根本無法托付國事。如果為了幕府的未來,把國事托付給忠右衛門,才是最佳的選擇。可是就情理而言,你養一只貓貓狗狗,都有感情呢,怎麽能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推到險地之中呢。

“政之助,你覺得忠右衛門做你的禦小姓頭可好?”德川家慶收斂好精神,認真的問道。

“好!”德川家定不假思索。

在他的思維裏,起碼忠右衛門是個認識的人,見過面,覺得這人能處。總比換一個五六十歲,每天逼逼賴賴,說什麽殿下應當以國事和後嗣為重的死板老頭來的好。

更重要的是,他的三位傅役,都曾向他舉薦過忠右衛門,說將來德川家定做了將軍,這外國的事務都交給忠右衛門處置,便安泰無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