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庭廣眾失金瓶

“咱們金丸大人,那可是名震江戶的判官啊,什麽事能讓您發愁啊!”

要是江戶有什麽大案發生,表奧裏面早就傳的滿城風雨了。保不齊都能出十八個劇本的花邊新聞什麽的,可是忠右衛門從表奧來回一趟,根本沒有聽到什麽風聲,那就說明沒有什麽大案要案發生。

如果不是什麽大案要案的話,憑助六的本事和經驗,發動一下麾下那些黑白兩道通吃的目明眾,差不多也就能破案了。

“嗐,案子要說大也確實不大。”助六沒有和忠右衛門胡扯什麽,只是皺了皺眉。

“什麽案子?”

“竊案。”

助六放下筷子,簡單的和忠右衛門說起了案情。案子確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案,下野足利藩在江戶的藩邸發生了竊案,丟失了一對酒瓶。

足利藩屬於戶田氏,現任的藩主名為戶田忠祿,寂寂無名,並沒有出任什麽官職,家祿也只有一萬一千石。在江戶交代的大名中,自然也沒有什麽名氣,更是從來沒有出現在忠右衛門的耳中。

丟失的酒瓶,若是一般的白瓷酒瓶,那也就拉倒了,可能值個一兩半兩的,戶田氏祿可能都不會報案,眼睛一閉直接翻篇。可是丟失的酒瓶是純金打造的,專門用來在新年擺供桌祭祀歷代先祖。

要說純金的酒瓶,一對合在一起也就值個一百兩二百兩的。對普通人而言,已經算是大事了。可對於一位諸侯大名而言,那也不過爾爾。

而且雖說是拿來擺供桌的酒瓶,卻也不是什麽累代相傳的寶物。因為江戶風氣奢靡,追求時髦,喜歡的花紋圖案之類的東西,往往幾年就會變潮流。所以那對金酒瓶,就是八九年前或者十年多一點之前打造的。

既非古董,也非寶物,更不是什麽將軍様禦賜!

這樣的東西丟了,也就是個一般的失竊案。但是他發生的環境有點稀奇,戶田氏的藩國在下野國足利郡,祖宗得廬墓自然也在足利地方。所以江戶這邊就是弄一個佛龕,然後擺一點祭品,祭拜一下祖先完事。

佛龕是擺在大廳中,四面開闊,年前的晚上,戶田氏祿還在此和一眾家臣新年飲宴,並且賞賜一眾臣下仆役呢。

祭祀的供桌放了三天,旁邊還有守夜的侍女,到第三天大夥兒起來要收拾的時候,才發現酒瓶不見了。這不是在密室失竊的,這是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失竊的。

套路確實不同……

一開始戶田氏自己在藩邸內梳理了一遍,畢竟架不住在江戶雇傭的仆役裏有手腳不幹凈的,偷拿什麽的,也很正常。可是一圈搜下來,根本沒有發現。

那麽問題自然就集中在守夜的那個侍女身上咯,可是那個侍女只說自己半夜睡著了,而且她守在整個藩邸的正中間,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也不可能偷了東西再翻墻出去,然後再跑回來。

除非有人在院外接應,她這邊只要偷了,然後立刻跑到墻邊,把兩個加起來也就三四斤的金酒瓶拋過院墻。再跑回大廳,假裝自己在睡覺。

很簡單的道理,大夥兒也都想到了,現場侍女的嫌疑肯定最大!

“所以她如果偷了,肯定要銷贓啊。憑你的面子,這江戶還有你不知道的收舊貨地盤?”忠右衛門聽完,感覺這案子也沒多復雜啊。

“奇了,我讓他們自己承認,誰收了那對金酒瓶,吐出來,就既往不咎,結果到處都說沒有!”助六當然也知道要去尋黑道上面那些銷贓的地方,可是問了一圈下來,居然都說沒有。

有一說一,在官府督辦的案子上面,這些黑道都很配合的。因為只有助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們那些沒有牌照的風月場所,以及地下賭場,才能夠在官府的眼皮子地下經營。

兩者是某種利益交換的情況,我容許你弄臟錢,你要協助我辦案子。共同維護整個江戶的治安,或者說起碼是表面上的治安。

用日本人自己的話來說,這些所謂的黑道,那都是有官方合法身份的指定暴力社團!

兩個金酒瓶又不是什麽幾千幾萬的大寶貝,不過就值一百多兩而已。為了一百多兩金子,就得罪助六這個新任的東組與力大人,那顯然不是一筆合算的生意。不會有哪個黑老大,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當然也不排除是小弟自己做的,然後不肯講出來。但這種可能性也不會太大,如今的黑道,你要是犯了規矩,那可不是切手指這麽簡單了。直接全家捆了石頭,沉到江戶灣裏面也是稀松平常。

“這案子,沒有上報?”忠右衛門把新綠蒸的土瓶放下,繼續問道。

遇事不決往上推!

這可是封建官僚的法寶啊!

上面不是還有江戶南町奉行大人嘛,讓奉行大人去犯難不就得了。要是上面的奉行大人又把案子推下來,這一來一回,大小也能多拖半個月一個月的,辦案時間不就充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