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倘使銈之允改繼

心明眼快的松平銈之允離開了和室,忠右衛門也斜靠著躺下,和助六四目相對,呸,說的怎麽這麽感覺不對。應該是大眼瞪小眼,默然無語。

好歹今天也算是有收獲的,認識了未來的松平容保,這位京都守護大人算是未來幕府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屹立在幕府的終期,堪稱孤忠,一直為他奮鬥到滅亡為止。

多個朋友多條路,未來要是忠右衛門犯了什麽事,能有一位二十三萬石的親藩大大名從旁援救,等於多了一張免死牌啊。

水野忠邦一句話能夠把渡邊華山從死刑改判監視居住,松平容保的一句話,想來也能在未來發揮差不多的作用吧。

“你有帶什麽時興玩物沒?”忠右衛門朝助六說道。

“倒有一個。”助六和忠右衛門心意相通,知道忠右衛門是準備去結好松平銈之允。

說完他就從腰上解下來一個小口袋,口袋裏掏出一枚童子哨來,陶制的,外施釉彩,做了一個小男孩的模樣。又能吹,又能擺,還能握在手裏把玩。談不上有多貴,卻也是挺不錯的一個小玩意兒。

“你咋帶著這個。”忠右衛門接了過來,仔細瞅了瞅。

“喏,這是一對的。”有小男孩的,自然也有小女孩的,助六也不知道帶著一對哨出門作甚。

這玩意兒足夠套個交情了,高須不是什麽繁榮富庶的大城鎮,只是木曾川邊的一個小小陣屋。城下不過幾十戶武士,還有百十戶町人,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個陌生人。從小生活在高須的松平銈之允能見過啥新奇玩意兒,以後常來常往再送點別的就行。

沒見著這位未來的會津中將公,居然是端著米糠腌菜來道歉的嘛!

讓天野八郎把東西送過去,人家已經安置下了,下人代為道了一聲謝,這便回來。各自安歇一夜不提。如同忠右衛門預想的那般,松平義建一大早就起,故意提前出發,和忠右衛門一行人完全錯開。

也好,不用和這位高須侯碰面,也就沒了尷尬。好賴這老兄把忠右衛門攔門外等了一個半小時,也算結了梁子,能不見最好。

“唉,明明是親藩,卻與幕府形同陌路,世上竟有這樣的事!”天野八郎牽過忠右衛門的馬,感嘆了一句。

“說的就是,這世上的事果真說不清。”助六帶上鬥笠,自顧自的跨上馬,接茬道。

“也不知道江戶有沒有辦法把眼下這事平下來,也好緩和與尾張的關系……”忠右衛門幹著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心裏也是煩。

“怕是沒有!”

牽扯到了幕府繼承權的事情,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尾張和幕府爭鬥了上百年,已經是不死不休的死局了。現在就算德川家慶把幕府將軍的大位讓給尾張家出身的人,尾張家想到的也不大可能是和解,而是反攻倒算。

仇結的太深,化解不開咯……

那有沒有什麽辦法緩和呢?

忠右衛門騎在馬上,反正前面有天野八郎在牽馬,也不用看路,索性便閉起眼來仔細思索這玩意兒是不是真的死局。

幕府想要通過將德川齊莊這樣一個將軍庶子出繼給尾張家,使得尾張家對幕府的觀感好轉。可是尾張家怎麽會因為一個毫無根基的外來藩主,就立刻轉變立場。要是德川齊莊是一個精明強幹的人,能夠把持尾張家的政權超過三十年的人。

把一整代痛恨幕府、紀州家、一橋家的所有老古董全都熬死,再提拔親近幕府的尾張藩臣,同時培養一個親近幕府的繼承人。那樣嘛,還有一定的可能性,能夠讓尾張逐漸轉變立場,成為幕府真正意義上的親藩。

可是忠右衛門感覺這事根本不可能,德川齊朝和德川齊溫都先後繼承尾張家,但是都無嗣而絕,同時更是年紀不大便暴死。德川齊溫死時只有區區十九歲,人生真是才剛開始。這事情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保不齊過兩天德川齊莊一個不小心,也會突然暴死。三十二歲的人了,膝下一個兒子也沒有,絕對又是一個無嗣斷絕的局面!

等等!

尾張家這樣接二連三的讓德川吉宗的後代暴死,其目的一定是希望把尾張藩的繼承權拿回自己手中啊!

“助六助六,你覺得尾張侯在尾張能坐穩嗎?他是不是膝下無後?”忠右衛門腦子裏靈光一閃,有了一個想法。

“肯定坐不穩,他要是坐的穩,至於出此下策嘛。至於子胤,聽說有過生育,但是都夭折了。”助六稍微想了想。

“那你覺得,尾張是不是十分抗拒外家入繼尾張,希望在本家中誕生後繼?”

“這是自然,哪個人願意把家業交給外人嘛,交給侄子也比交給外人強啊!”

顯然助六的想法應該是時下的普遍想法,自己生不出來,或者生的都死了,但是家業又一定需要人繼承。婿養子和養子都是可供選擇的方式,所謂的婿養子,說句難聽點的,就是借雞生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