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雙方慪氣爭主屋

哦喲,撞上了,忠右衛門立刻讓隊伍停下,先行派人進入驛站宿場向這位高須侍從殿下稟報自己一行人的到來。

這位高須侍從,便是從四位下侍從攝州守松平義建。也即禦三家尾張家的禦連枝之一,美濃高須藩的藩主,同樣是幕府的親藩之一。

至於為什麽要通知他,這裏面是有緣故的。雖然忠右衛門和助六都只是幕府的普通旗本武士,且一個知行二百五,一個知行三百五,完全比不上松平義建的三萬石知行。可是還是那句老話,大夥兒都是德川家慶的家臣,理論上身份都是將軍的直臣。

在此基礎上,是不按照俸祿的高低來論地位的高低,而是以身上肩負的使命,擔任的官職高低來論及高低的。

忠右衛門和助六乃是幕府特派調查案件的專員,身負將軍的禦令。而松平義建只是去江戶參覲將軍罷了,並沒有任何的差遣在身,那麽就需要把宿場內最好的那間正房讓給忠右衛門和助六居住,自己住到廂房旁邊去。

歷史上本多正純去下野的日光東照宮整備,在宿場碰上伊達家的隊伍。當時伊達家已經住在宿場的主屋之中,本多正純直接派人交涉,要求他們搬離。因為作為整備使,他代表的是幕府,代表的是將軍。

雖然也談不上什麽如朕親臨,可意思是這個意思,最後伊達家只能被迫讓出了主屋。之後這事情還鬧到了幕府那邊,可幕府肯定是支持本多正純,於是也只能不了了之。

現在忠右衛門碰上了松平義建,之所以不急急的闖進去,就是希望先通知松平義建挪窩,把正房讓出來給自己。這樣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假裝無事發生,你走你的道,我過我的橋,兩不相幹。

若是忠右衛門就這樣稀裏糊塗的闖進去,咱身為幕府使臣,那自然就要住正房的。和已經住在正房內的松平義建起了沖突,最後鬧將起來,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尾張家如今已經在江戶鬧著呢,可不敢火上澆油,借忠右衛門幾個膽子,也不能跳這個火坑。

想來松平義建也是分得清輕重的,德川齊莊鬧是德川齊莊,松平義建作為高須藩主,沒必要摻和這趟渾水。大家都是路過而已,何必互相甩臉色。

可這左等右等,就是不見裏面有動靜,進去傳話的那個目明也早就出來了,保證把忠右衛門一行人抵達的消息傳達到。怎麽松平義建這麽久還是沒有搬家,本來夏天的天就黑的晚,這會子天都要黑了,怕是要靠晚上七點了,一行人在外面等了起碼一小時。

“裏面莫不是有什麽變故?我再進去問問?”天野八郎擔任忠右衛門的目明,也算是急主君之所急。

“再等等,咱們現在身份特殊,盡量不要和尾張的人起沖突。”忠右衛門是個謹慎的性子,能不接觸高須藩的人就盡量不接觸。

“這位高須侯難道不願搬?”助六從馬上下來,一直騎在馬上也累呢。

“不會吧……”忠右衛門、天野八郎和寺澤新太郎同時回答。

這可又是一樁通行二百年的慣例啊,忠右衛門可一點兒都沒有刁難松平義建,甚至還有些維護松平義建的臉面。他不至於學德川齊莊,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破壞這個禮讓幕府使臣的慣例吧。

就算鬧到德川家慶那裏,忠右衛門住主屋,那也是站得住腳的要求啊。幕府使臣代表將軍様,那就是欽差大臣,在地方上最大,其他人都要低一頭的。

“不應該不應該不應該,高須侯不至於這般意氣用事!”忠右衛門還是不相信松平義建也是個楞種,這麽跳。

“現在尾張家怕是全員一心,高須侯身為尾張禦連枝,怎麽也要表示一二。反正天塌下來有尾張侯頂著,尾張侯又是將軍様親弟,真能處置了不成。”助六把鬥笠脫了下來,舉著扇風。

是不是咱們平時都把人想的太好了,這年頭民風尚顯淳樸,江戶城內那麽多記賬制的店家,大夥兒都保持了最起碼的道德水準。作為諸侯大名的松平義建,和忠右衛門這樣一個小小的幕府旗本慪氣,實在不像話啊。

“再等一會子,要是還不搬,咱麽不免要做一回惡人咯。也算是把尾張藩給徹底得罪了,也不知道將來怎麽辦。”

“只怪咱們是去查案,若是別的差事,哪會這樣……”忠右衛門長嘆了一口氣。

出門沒有撞上好時候,偏偏和尾張家的人撞上了一條道。可是轉念一想,這個事情早晚都會發生。東海街道是連接近畿和關東最重要的街道之一,橫豎大家都走這條路。只要在這條道上走,難免碰上。

結果真被助六一個屁彈中,又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宿場裏面還是沒有搬家的動靜。不僅沒有動靜,連個出來通知的人都沒有,簡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