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2/5頁)

這一句再等等便多等了八天天,此時趙白魚及一眾將士、九萬百姓死守涇州十五日。

彈藥鐵箭等守城武器所剩無幾,糧草凈水一日比一日少,援兵遲遲不見蹤影,最糟糕的是城內將士和百姓士氣逐漸低迷,死亡和絕望的氣息籠罩著仿佛被孤立的涇州。

趙白魚不得不同意竇鴻的建議,挑選出武藝卓絕且堅毅果敢的一百八十名勇士組成九支敢死小隊自殺式襲擊敵軍。

出發當晚,趙白魚站在城墻上凝望他們消失於夜色中的背影,夜風吹拂旗幟,獵獵作響,而他久久無言

竇鴻無聲地出現在他身旁,悄悄前來送他有去無回的第三子,紅了眼睛卻還假裝若無其事地說:“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頓了頓,他又說道:“我這三子和小女兒自小在西北長大,打小便往軍營裏跑,無論我怎麽逼他們去讀書、當文臣,或是做個大家閨秀,都不聽下官的話,還先斬後奏,偷偷跑去當兵了。尤其小女兒,十五歲那年被我強制押送回她娘老家,半路跳車,瞞著我們就跑進娘子軍,等我找到她,已然參加過抗夏的戰爭。那之後,我沒辦法了,可我心底裏很驕傲,為他們驕傲,卻早已準備了他二人的牌位……”

偷偷抹掉眼角的淚,竇鴻勉強笑說:“戍邊將士,死生難料。我這個當父親的,比誰都更早接受他們死在戰場上。”

趙白魚轉身看他,“大人老家不在西北?”

竇鴻:“看不出來吧,我老家江南。”

趙白魚笑了聲,“口音聽不出來。”

竇鴻:“一開始調到西北遲遲回不去,後來不敢回。”

一雙兒女戍守西北,竇鴻哪敢走啊?

趙白魚鼻子一酸,無論是為戍邊將士還是為竇鴻的慈父之心,許是這段時間在此地見到太多的生死,反倒讓他真切地意識到這個時代和前世時代的共同之處,骨肉、靈魂已然逐漸融入其中,不再激烈地排斥,有了些許共鳴,卻也更為感同身受人們的悲歡離合。

竇鴻忽然問:“大人,援兵明天能到嗎?”

趙白魚:“能。”他咬著牙,盡管處境到了最糟糕的時刻,仍堅定地相信著希望。“我們一定能見到援兵!”

縱然有犧牲,卻也有無盡的希望在前方等待著。

二人在城門口等了一個時辰,聽到敵營裏驟然傳來爆炸聲,火光嘹亮,而有鳴金擂鼓之聲,敵營明顯陷入混亂。

竇鴻沒忍住嗚咽出聲。

趙白魚脊背挺直如竹,快步下城門,翻身上馬,身後是三千兵馬,望著大開的城門拔.出環首刀高喊:“殺!”

值此混亂時機,收割夏兵人頭。

雖小勝一場,逼得夏軍再退二裏地,盡管神傷力疲,趙白魚還是得打起精神,帶著滿身腥臭的鮮血和細碎的傷口,對敢死小隊的犧牲表示沉痛默哀、對他們的的行為予以高度褒揚,最後再用這場逼退夏軍的勝利鼓舞城內士氣,再次用援兵即將抵達的好消息吊著眾將士的希望。

一番流程下來,趙白魚已然累得動彈不得。

可是他們這場犧牲僅僅逼退夏軍一天,至第二日便重整旗鼓以更加瘋狂的作戰方式進行攻城,炮.火和火箭源源不絕地轟炸,此舉對比前十來日的攻擊更為猛烈、更加毫無保留,仿佛意在告訴涇州城內將士,前一日的詐降襲擊徹底激怒他們,而前十來日的攻擊不過小小的威嚇,如今才動真格。

這想法令將士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士氣再度低迷。

趙白魚對此做出不同的解釋:“詐降襲擊的確激怒夏軍,但是瘋狂的攻擊更說明他們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刻,沒辦法拖延,不得不背水一戰!”

底下有將領問:“大人認為這是夏軍背水一戰?”

“我敢肯定,必然如此!”趙白魚反倒精神百倍地說道:“如果沒料錯,此次指揮的敵軍將領就是桑良玉!指揮風格大膽瘋狂又喜歡算盡人心,你們眼下的反應說不定都在他的算計中,營造出被激怒、如今才認真且彈藥充足、軍力強大的假象,便是要讓我們陷入絕望,自亂陣腳,趁機攻城,但這正說明他們也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刻!”

他望著眾人的眼睛,給予強大的自信心:“相信我!我已經了解桑良玉這個人的作戰風格和行事手段,現下是他們的背水一戰,也是我們破釜沉舟的一戰!我肯定!我發誓!我堅信——”

“這將是迎來轉折的一戰,是勝利的曙光!”

“夏軍糧草一定被我們的勇士燒毀,他們的探子一定探聽到援兵的消息……沒錯!今早聽甕那處傳來消息,道是三十裏地之外出現大量兵馬行進的聲音,那就是援兵!”

此言一出,眾將士低迷的士氣霎時受到鼓舞。

趙白魚表情激動,然而內心鼓噪不安,守著聽甕的老兵的確聽到大量雜聲,但是三十裏開外的聲音雜亂且動靜巨大,很難辨別是不是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