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藍白清氣與黑紅魔氣, 一圈一圈,交疊著滾在羅爾河的身上。

羅爾河的臉色忽明忽暗,無數仿佛水蒸汽一樣的東西,由他的體內朝外溢出。

旁邊, 阿卡斯與佩卡莎定定地瞧著眼前這一幕, 絲毫不敢上前打擾。不知不覺當中, 他們甚至連呼吸都慢了下來。

盡管彼此間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可同為巫主, 便是真正的同伴。

使魔化了的人類恢復原狀?這種事不要說沒有見過,阿卡斯與佩卡莎連想都不敢想。異化的不可逆性,任何一名巫者在初學巫術時都會被告知。怨氣尚且如此,魔氣就更不用說。

一分鐘、兩分鐘, 羅爾河眉間的黑色印記消失不見。

五分鐘、十分鐘,羅爾河漆黑的面色開始恢復原狀,重新變得白皙光潔。

季霄與沈郁同時收回法術,退到了一邊。

季霄下意識地偏頭,目光快要掠到沈郁的臉上時又忽地止住,望向羅爾河。

羅爾河緩緩睜開眼。

阿卡斯出聲道:“羅爾河?”

羅爾河聞言擡頭看他,眼中帶有幾分茫然:“我剛剛……?”

“真的恢復了!”

佩卡莎不敢相信地驚叫一聲, 隨即扭頭,望向不遠處並肩站著的兩位華國散修。

李霄先生就不說了, 能夠同時使用靈氣與魔氣,且雙雙運用得爐火純青, 實在令人驚嘆。

而那位穿白衣的散修,不愧是與李霄先生同行的人, 先是一劍斬滅魔氣, 力量至剛至強;再是驅除魔氣, 靈力至純至凈,同樣不可思議。

就是不知道,他們兩人當中,究竟哪一位才是真正的天眷者?

刻意遮掩身份,又是為何呢?

羅爾河漸漸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他起身走到季霄與沈郁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多謝兩位救命之恩,實是感激不盡。”

季霄眼疾手快地攙扶起他:“不客氣不客氣,應該的。”

畢竟昨晚一不小心偷窺了你的隱私,就這麽兩兩抵消了吧。

羅爾河:?

為何說是應該的?

他不解於季霄的話。

不過,羅爾河本就是話少的性子,見季霄沒有想說的意思,便也沒有繼續追問。

這時,阿卡斯摸著下巴,提出疑問道:“剛才那弈神棋盤上出現的,明明是和水晶頭骨一樣的力量,也就是李先生先前所說的本源之力,是屬於這方世界的。”

“可是為什麽,下完了棋之後,卻出現了魔氣襲擊?我們明明贏了棋!”

季霄望著前方已被毀壞的墻壁,墻壁之後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他眯了眯眼,道:“這是個好問題。”

佩卡莎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頓時感到慌亂起來:“難道它已經……”

“不管是因為什麽。”

羅爾河往前一步,道:“我們總是要繼續向前的,不是麽?”

“說得不錯。”

季霄召出“思眷”握於掌中,擡腳往前道:“走吧,親眼過去瞧上一瞧。”

十分鐘之後,眾人來到了金字塔底部的盡頭。

有階梯分別通往上下,一處延伸至金字塔中央,另一處則延伸至地底。

季霄簡單探查一番,道:“走上面的路。”

一路往上,眾人沒再遇到任何阻礙。很快,他們抵達了階梯的盡頭——是一處巨大的、栩栩如生的羽蛇神的雕像。

“這、這是……”

三位巫主不約而同地睜大眼睛。

盡管瑪雅人早就不再對這位遠古神靈保持信仰,可是此刻站在羽蛇神的雕像面前,來自於數千年前,來自於流淌在血液裏的那種本能崇拜,使他們幾乎難以自控地往前,想要近距離地瞻仰這尊雕像,想要伸出手去撫摸如同是賦予了他們生命的母親,羽蛇神。

“切勿輕舉妄動。”

沈郁的一聲清冷之音,令三位巫主從狂熱狀態中清醒過來。他們紛紛望向沈郁,不明白對方為何做出這樣的提醒。

“這雕像有點兒不太對勁。”

季霄摸著下巴來到雕像面前。他伸手往前一戳,拇指按在羽蛇神的身軀上。

大量的時間碎片,頓時如潮水般湧來。

季霄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手掌始終按在雕像之上,沒有說一句話。

旁邊的阿卡斯見狀有些按捺不住了,一邊上前一邊道:“你能摸得,為何我們就摸不得?閣下就算修為高於我等,可羽蛇神乃是我瑪雅巫族供奉的神靈。”

佩卡莎完全不明白自己同伴為何會突然說出這種話,在背後勸阻道:“阿卡斯!”

阿卡斯置若罔聞,轉眼間便也走到了雕像面前,伸手觸摸。

下一秒,他渾身一個抽搐,血肉開始飛快地枯萎。其余幾人甚至還沒完全得過來,阿卡斯整個人便化為一灘血水。

佩卡莎與羅爾河見狀驚呆了,後怕地退了幾步,與羽蛇神的雕像拉開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