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朕頭疼◎

如是說著, 他眉心緊蹙,掩著胸口像是痛極了,拉著謝锳的另一只手,卻是沒有松開半分。

謝锳為難的掙了下, 周瑄合著眼皮, 無意識的握緊指尖。

陸奉禦步履遲緩,進門時承祿搭了把手, 他客氣的道謝。

先為周瑄把脈, 他嘶了聲,悄悄投去視線, 畢竟是服侍兩朝帝王的老人,眉眼官司打的默不作聲, 短短一瞬, 便明白周瑄的意圖。

收起脈枕, 煞有其事的說道:“陛下血氣虧虛, 這幾日需得好生補給,不可過於勞累。”

“不需要開方子嗎?”謝锳見他沒有提筆的意思, 忙問了聲。

陸奉瞄了眼周瑄,他屈起手指在案上叩了兩叩,陸奉禦回:“不用開方子, 日常食補便可。”

謝锳這才安下心來,聽見周瑄虛弱的吩咐:“去幫謝四郎看看手腕,方才被茶水燙到, 恐是傷著了。

朕無妨,你不必憂心。”

擡手覆在謝锳手背, 語重心長說道:“去吧。”

謝锳便起身站直, 果真脫開他故意松開的手指, 往前去看謝四郎。

指縫仍有她滑膩的溫度,周瑄舉起手來,挪到面前一根根的看,透過撐開的手指,他看見謝锳正幫謝楚解綁縛護膊的帶子,她很小心,邊解邊擡頭看向謝楚,聲音更是無比溫和。

“阿兄,疼嗎?”

饒是隔著護膊,手腕上的皮仍被燙的通紅,謝锳將護膊解下後放在旁側的小幾上,周瑄瞟了眼,對承祿說道。

“去將尚衣局女官親手縫制的鹿皮護膊拿來,贈與謝四郎。”

承祿退出門去。

謝楚忙擺手婉拒:“多謝陛下好意,臣感激不盡,但臣皮糙肉厚,當用不得這般貴重的護膊,還請陛下收回賞賜。”

謝锳指尖一頓,捏著藥膏亦跟著回頭說道:“等過兩日我給阿兄縫一對皮護膊,便不用陛下賞賜了,尚衣局女官的手藝精湛,且縫制的護膊不好隨意賞賜外人。”

“謝四郎不算外人。”

他說的理所當然,躬身站立的宮婢黃門皆聽出深意,遂更加知道往後該如何侍奉。

先前他們還有所懷疑,畢竟謝娘子進宮好些時日,立後傳言甚囂,然陛下始終遲遲不立,他們便以為此事辦不妥。

今兒親耳聽到陛下如此招呼,那便是將謝四郎當成了皇親國戚,而眼前這位謝娘子,自是他們日後的主子。

承祿捧來新制的鹿皮護膊,謝楚只得接下。

周瑄笑,給承祿遞了個眼色:“橫豎有新的了,那副舊的便扔了吧。”

承祿將要拿走,謝楚忙摁住,珍惜的將護膊塞到胸口處,拍了拍說道:“臣可兩副輪著佩戴。”

周瑄斂了笑意,心道:榆木疙瘩。

承祿左右為難,在陸奉禦收脈枕的時候,他便看出陛下所圖為何。

過了少頃,謝锳為謝楚塗抹完燙傷膏,站起來將他袖口折疊好,猶不忘叮囑:“阿兄,這藥每日抹三次,別忘了時辰。”

“好。”

周瑄暗暗嗤了聲:不過是輕淺燙傷,何至於興師動眾。

他起來,笑盈盈的上前,右手再度搭在謝锳肩膀,側身將唇貼到她鬢邊,“謝府喪事,你若有不懂的地方,可去尋禮部侍郎,朕已經同他招呼過,其中不少繁瑣小事,處處都是禮節。

崔氏她...到底生前風評不好,禮部侍郎有經驗,也承辦過貴眷喪禮,知道如何遮掩塗寫。”

謝锳扭了下,卻沒脫開他的桎梏,今夜總覺得周瑄不對勁兒,從前不管私底下他如何磋磨,但明面上至少維持穩重,現下倒好,黏膩著自己,生怕別人不知他們的關系,他靠的太近黏的太緊,令謝锳不太舒服。

謝楚欲離開,小宮婢走在前頭為他打簾,待兩人雙雙走到殿門處,宮婢面朝謝楚微微福身低頭,周瑄眼神一暗,袖中手不著痕跡彈出一粒棋子,正中宮婢膝間。

她腿一彎,下意識抓住面前人的衣襟,那副護膊掉落出來,謝楚忙攙住她,等準備彎腰去撿拾護膊時,承祿早他一步,將那護膊拾起來,裝作不著痕跡的掖在袖間,笑道。

“謝四郎這邊來。”

行走間遞給謝楚一記眼神。

謝楚愣了瞬,這才明白過來聖人意圖,忙跟著承祿離開了偏殿。

轉眼又到年底。

酉時一刻,暮色四合,宮城內的燈火陸續點燃,將威嚴肅穆的殿宇映照的恍若白晝。

宮人們開始布置裝扮,各色紅綢宮燈琳瑯滿目,窗牖外的槐樹火樹銀花,隔著窗紙猶能看到那耀眼的明光。

謝锳打了個哈欠,手中的鹿皮護膊鎖了邊,已然完成。

她跳下床榻,攏著衣領推開楹窗,撲面而來的冷風吹的鼻尖發癢,青絲拂過面頰,仿佛帶著濕氣,院中景象分外熱鬧,好些小宮婢嘰嘰喳喳聊著趣事,因為寒冷故而個個穿的圓滾滾的,謝锳覺得很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