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不太像。”程希覺所處的金融圈壓力很大,身邊不乏抑郁症患者,日常相處中他觀察顧家並不消極厭世,只是懶得理會外界的聲音。

咨詢師低頭寫上幾筆,“不能憑借症狀就斷定是抑郁症,最好做一個檢查,心理疾病的種類非常多。”

程希覺搖頭,淡道:“他害怕來醫院,所以我才坐在這裏。”

心理咨詢的第一步是打開心扉,患者承認自己有病才能開始治愈,咨詢師擱下筆,鄭重其事地說:“表明光鮮亮麗的人,並不代表內心完整健康。”

“當然。”程希覺眼神肯定。

想撬開成功人士的嘴任務艱巨,咨詢師思考一下說,“心理疾病除了廣為人知的抑郁症,還有雙相,強迫症、偏執,創傷後應激障礙……”

程希覺坐起身子,轉過桌上的咖啡杯,“抱歉,我今天只有一個小時,稍後還要和我太太吃午飯,我只想知道怎麽能讓他沒那麽難受,其他的事情下次可以再談。”

咨詢師看眼墻上的表,無奈地說:“程先生,你不要覺得心理疾病很簡單,曾經在你這張位子坐過一個人,看上去年輕漂亮,沒有任何的心理疾病困擾,但當周圍完全安靜下來,沒有任何聲音的時候,他會難以自控地發抖,你看背後那面墻。”

“他用腦袋撞墻,撞的墻上都是血,我倒杯水回來可嚇我一跳。”

程希覺不經意地問:“為什麽?”

“剛和你說的重度PTSD。”

機構不會透露病人的身份信息,但會用病例舉例讓咨詢者祛除病恥感。咨詢師回想起曾經那個少年,模樣標志到一見難忘,第一次來咨詢的時候眼裏藏著希望的光彩,眼神清透明亮,直到一次一次地脫敏治療,幾年時間耗光他身上鮮活的生命力,最後一次咨詢已經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

咨詢師惋惜地嘆口氣,於心不忍地說:“他在一間安靜的房間關了三個月的禁閉,期間沒有和任何人交流過,我不知道他得罪了什麽人,居然能想出這種辦法來摧毀他的精神,我的這位病人意志堅定,疼痛和責打都不會讓他屈服,他是學音樂的,痛苦的來源反倒會給他創作的靈感,能摧毀藝術家的是——虛無。”

程希覺稍怔,“學音樂的?”

咨詢師點頭,“藝術家很容易患上心理疾病,我這裏有很多的病患都是藝術家。”

程希覺偏過頭,靜靜地看著咨詢師,不再打斷他。

咨詢師長長地嘆氣,“房間裏沒有窗戶,沒有鐘表,除了一張床和洗手間之外,沒有任何可以消遣時間的東西,一開始他很鎮定,一格一格數墻上的磚,數碗裏的米粒,擰開水龍頭數水滴的聲音,把著手腕數自己的脈搏,但當這些事情都做到膩煩之後,孤獨的窒息開始淹沒他。”

程希覺漫不經心地問:“後來他瘋了?”

“沒有。”咨詢師堅定地搖頭,閉上眼睛回憶著當時的事情,“他意識到這樣下去會讓他陷入病態的瘋狂裏,所以他開始在腦海裏彈奏音樂,所有他學過的樂曲,直到彈了成千上百遍之後,他自己創作音樂,美妙動人的音符陪伴他度過了那些日子,將他從孤寂的溺海裏拉了出來,他才沒有精神崩潰變成瘋子。”

程希覺端起桌上咖啡抿一口,慢條斯理說:“音樂拯救了他,但也毀了他。”

咨詢師苦澀地笑一下,“看來你已經猜到了,他只要接觸音樂彈奏和創作相關的事情就會回想起曾經的經歷,陷入到極度的恐懼裏,或者獨自處在很安靜的地方,他需要戴上耳機,不能聽不見任何聲音。”

程希覺側過頭瞥一眼綠色的墻壁,無法想象有人因為獨處在安靜的環境中,會用腦袋撞墻來緩解痛苦。

咨詢師瞧著粉飾過的墻壁,半晌傷感地說:“我當時建議他脫敏,將最害怕的事情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他已經很久沒來過了,希望他一切都好。”

“所以說,程先生,您的這位“朋友”有病一定要治啊。”

咨詢師盯著程希覺的臉,別有深意地說。

程希覺輕哧,還說不明白了。

*

引力公司的茶水間。

“老大,你今天怎麽喝上牛奶了?”

唐歌端著兩杯牛奶,腳尖踢開凳子坐在顧漸身旁。

顧漸手抄在寬松黑色運動外套裏,衣領處翻出一截雪白的T恤,定型噴霧把頭發向後梳理整齊,露出整張臉頰幹幹凈凈,茶水間裏來來往往的人眼神都在往這桌飄。

引力公司重組後最近招了一大批新員工,他這段時候沒來上班,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Bane竟然是公司的總監,長成這樣,不到娛樂圈給大家瞻仰一下容顏,提供做夢的素材,未免過於的暴殄天物。

幾個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礙於顧總監的身份不敢上去要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