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3頁)

等到吃完飯,顧漸低頭小口小口喝著湯,程希覺一面專心欣賞,一面輕聲說:“我的人找到了穆羅。”

顧漸頭也不擡,“在哪兒?”

程希覺十指交疊壓在桌上,觀察他的反應,“他從電台大廈的停車場出來,開車跟著一輛邁巴赫,一直跟到郊區外的爛尾樓,消失在監控的範圍內,經紀人在頂層找到了穆羅,情緒不穩定,其他安然無恙。”

“那就好。”顧漸抽紙疊起來擦拭嘴角。

程希覺刻意漫不經心地問:“你不想見他麽?”

顧漸擡頭看他,“我該回家了,如果他沒事,很快會來找我的。”

程希覺心裏不爽,幹嘛這麽早就把穆羅找出來,讓他在頂層多冷靜一會,免得來打擾二人世界。

仿佛猜到他在想什麽,顧漸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的黑色外套套上,手臂從袖子裏伸出來,拽平袖子的手指頓了一下,“我跟你一起回余寧。”

電台大廈工作已經黃了,揭穿身份是Bane那一刻,他就沒打算在錢塘留下去,金錢、名利、數不盡的邀約如期而來,他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況都應付不來。

程希覺緩緩靠在椅子上,跌落的心情瞬間好起來,若無其事地說:“好,我和高助一起幫你收拾行李,今晚我們回家。”

顧漸拽上拉鏈,清瘦下巴掩在衣領裏,清透漆黑的眼睛瞧著他,“先說好,我身子骨虛,你少對著我發/情。”

程希覺瞥眼盯著天花板的高助理,坐直身體,一本正經地問:“接吻可以麽?”

顧漸考慮一下,“再說吧。”

眾所周知顧漸一窮二白,來到錢塘只帶了一條狗和一個行李箱,為了入住散碎地買了日常用品,零碎丟在家裏各個角落,高助理不敢隨便丟他的東西,每找出一件就先問他留不留。

與顧漸猜測的完全一致,回家沒多久,穆羅的電話打進來,語氣沉重愧疚地問他在不在家,有些事情想和他當面談談,顧漸掛了電話,轉頭靜靜看向正在客廳收衣服的程希覺。

程希覺會意,面色一瞬陰沉,冷冷道:“你想讓我避嫌?”

他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顧漸雙手抄在衛衣口袋裏,淡定點頭,“我們有重要的事情要談,你們的問題以後自己解決。”

簡而言之,他是人渣敗類,才不管你兩之間的糾葛,要打要吵都別在他面前,懶得動腦子處理這麽復雜的關系。

程希覺驀然關上房門,舌尖抵著上顎,重重地呼出一口悶氣。

高助理在裏間整理東西,從抽屜拎出一個精致的包裝盒,拎出來問道:“程總,上面寫著‘獻給李斯特’,好像是瓶香水,要帶回去嗎?”

火上澆油。

程希覺緊繃著臉,一把抄過香水包裝袋,抽出雪白幹凈的賀卡,字跡神采飛揚,如同穆羅本人。

李斯特是穆羅的精神偶像,視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鋼琴家,他曾經向程希覺形容Bane美得像李斯特的《愛之夢》,一首優雅慵懶的優美曲調。

獻給李斯特。

程希覺心裏狠狠地嚙噬這五個字,如果字是活的,都被他咬得鮮血淋漓了。

院子裏,顧漸拎著水壺,給花花草草最後一次澆上水,木門“吱呀”一聲響,他擱下水壺擡起頭,穆羅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前,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臉色清白憔悴,似乎仍舊陷入在混亂的情緒中,眼神木然地盯著一個方向。

模樣的變化不大,但整個人的精氣神截然不同,好像有什麽怪獸趴在頭上蠶食他的活力,吞沒天才鋼琴家的意氣風發,絕望與無助兩種情緒將他擠壓在中間無法掙脫。

直到聽到一句仿佛來自九霄雲外的呼喚,熟悉的聲音像閃電一般劈開混亂的世界,穆羅驀然回過神來,如夢初醒般震顫,喃喃道:“顧漸。”

顧漸“嗯”一聲,淡定問他:“想喝點什麽?我家裏只有牛奶和水。”

穆羅搖搖頭,緊緊地抿著發白的嘴唇,“我見到了宋教授。”

顧漸毫不意外,能讓穆羅不顧一切,突然消失在電台大廈裏,除了宋良,別人沒這個本事,他後腰靠在桌沿上,半抱著手臂輕聲說:“我知道你經歷了什麽,沒關系,你戰勝他了。”

穆羅精神一振,昨晚發生的一切匪夷所思,仿佛是經歷一場詭奇的噩夢。

見到宋良的第一眼,他驚詫竟然有膽量親自上門,盡管昔日回憶讓他仍然恐懼宋良帶給他那種絕望的感受,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是聲名顯赫的鋼琴家,自信從容,心理成熟,不再會被宋良的歪理邪說所蒙騙。

宋良和他記憶裏的模樣差不多,溫和儒雅的端方君子,不論他態度如何惡劣,辱罵的言辭激烈刺耳,宋良像一個包容一切的慈和父親,笑吟吟地看著他。

等到他發泄完情緒後,宋良從車裏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裏面儲藏從穆羅從小時候第一次登台演奏至謝幕演出的門票,還有他登報的剪影,采訪時與記者的合影,成千上百張按照時間整整齊齊地排列,穆羅的父母未必能做到這個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