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雨欲來(第2/2頁)

他擡眼盯著皇帝這副模樣,不知該如何進退,卻在突然間對上了元徽帝銳利的目光。

“你來徹查禦史台如何?”皇帝輕聲道,“把段卿拉下馬,將大大小小監察禦史都替換了,然後待萬良傲動手時你擋在朕身前,幫朕殺了他,行不行?”

乖張。

這是季別雲心中第一個念頭,元徽帝就像個喜怒無常的瘋子,隨時都會爆發。

他躬身道:“陛下言重了,如何處置禦史台官員自然是按照律例來辦。”

余光裏,元徽帝衣袖一甩,將一旁的花瓶拂了下來。

清脆的破裂聲響起,碎片在蟒袍旁邊炸裂開來,有少許飛到了季別雲腳邊。殿內內侍紛紛跪下,腦袋貼伏地面,不敢擡眼。

皇帝擡手指著他怒罵:“你要徹查禦史台,便是悖逆!是犯上作亂!”

季別雲穩了穩心神,仍在抵抗,“陛下讓臣務必將充州之事查清,臣不敢忘懷,將證據帶回了宸京,也將充州百姓之願帶了回來。訴狀上所寫,一筆一劃俱是百姓苦難所化,臣不忍漠然置之,天亦不忍。臣以為,充州之事並非一州之事,若不根究,恐大梁境內此類冤屈將難以斷絕。”

他話音落下之後殿內便陷入沉寂。

元徽帝踱步至季別雲身前,金線繡著的龍紋映入他眼簾,那龍張牙舞爪,仿佛要一躍而出將他吞噬。

“你該去科考的。”皇帝冷笑著,“如此口才若落在紙上,該能寫出一篇好文章。”

季別雲在猶豫要不要跪下去,口中答道:“臣惶恐。”

“你惶恐?”元徽帝站在他面前,“充州是朕讓你去的,訴狀是百姓交給你的,禦史台是天道正義驅使你彈劾的,你何曾惶恐?”

他帶著一身鎧甲倏地跪下,左邊膝蓋剛好跪在了一塊碎片上,傳來一陣刺痛。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雖然對元徽帝懦夫般的言行感到憤怒,卻一點都不能表露出來,只能咬著自己舌尖勉強冷靜。

元徽帝冷笑道:“怎麽,這不是你話裏之意嗎,朕只不過復述出來,你跪什麽?”

季別雲垂眼看著地面,沉聲道:“臣並無要挾之意,只是人證物證俱在,臣該給充州百姓一個交代。”

皇帝拔高了聲音:“想要交代?好啊,朕即刻擬旨,將充州刺史與長史之罪行公之於眾,還充州百姓安寧。若還不夠,便將大理寺那些腐屍都帶回充州,懸於城門之上以示懲戒。”

“這算不算交代?”

他額間早已愈合的傷口隱隱作痛,憤怒與無力在他腦中糾纏搏鬥。

“陛下……若只追究死人之罪,放過還活著的人,”他強迫自己別說出太大逆不道之話,頓了頓才道,“豈不是無濟於事?”

話音剛落元徽帝便冷冷開口:“朕在你這般年紀的時候,已經領先帝旨意剿滅他國余孽了。論江山社稷,朕比誰都看得清楚,民生民心也是一樣。偌大梁國,三省六部加上各州縣,還不論其他官衙,上上下下數千官員,你知道如何管嗎?單靠一腔熱血?季遙,季別雲,將心比心,你何曾替君主分憂過!”

多稀奇啊,一個皇帝來跟他談將心比心。

說這麽多,無非就是懦弱二字。當皇帝的不願打破朝中平衡,不願與鎮國大將軍撕破臉,便扯著一張帝位難坐的旗子勸他將心比心。

季別雲靜靜聽著,只道:“陛下慎言,臣萬死不敢以己之心揣度陛下之心。”

“朕封你為寧遠將軍的那一日,便已經對你重用了,”元徽帝不容他裝傻,“你只說,如今要強迫朕徹查禦史台嗎?”

作者有話說:

我先罵,元徽帝就是個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