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吃過藥後的戎續清成了重點關注對象, 連向來忙碌的周醫生都在無菌室待了一整天。

讓人不敢置信的是戎續清的情況竟然真的開始好轉，在傍晚時分他身上的溫度退下去了，睡著的時候比之前安穩不少，胡話都不說了。

看著儀器上趨於正常的好幾項數值, 好幾位醫生連呼“奇跡”, 只有知道內情的周醫生在離開無菌室後匆匆跑到了戎棲的病房。

他實在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麽樣的藥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把一條命救回來。

下午的時候他抽過戎續清的一管血進行檢驗, 血液中出現了微量的人參、藏紅花等, 這些藥材雖然珍貴可要想解決並發症還是困難的。

如果這種藥真的能用於醫學, 在未來因為細胞排斥死亡的病患只會越來越少。

看著眼前低頭看書的少年，周醫生的語氣更加急切：“就在戎總隔壁病房還有一個患白血病的孩子，他等了大半年才等到和他相配對的骨髓, 可動完手術之後他還是出現了強烈的細胞排斥反應。我知道這次過來很冒昧, 但還是想拜托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麽樣的藥才能救他。”

魏特助站在一邊，面上的表情有一些復雜。

他是從戎富口中知道戎棲做的那件事的，剛聽到的時候他也有些生氣，覺得戎棲太任性了，可是之後從病房裏傳出來的每個消息都好像有手重重的打他的臉。

知道戎續清現在的情況很有希望進行第二次移植的時候, 魏特助心裏又是激動又是慶幸, 特別是偶然得知戎續清吃的就是沈意伶讓他喂給戎棲的藥的時候，他竟是開始僥幸當時沒有喂，不然現在戎續清大概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性了。

見戎棲不願意回答周醫生的話，魏特助想了想還是站出來道：“醫生, 每個人的情況是不一樣的，這藥能救戎總的命卻不一定能救那個孩子對吧？我覺得你找我們家少爺也沒有用, 他承擔不了隨便給人用藥的風險的。”

戎續清是他親爹, 別人家的小孩那可就不一樣了。

“風險可以由我們醫院承擔！”周醫生著急地保證道：“用藥前我們會進行檢驗, 孩子家屬也會簽署手術同意書的。”

他保證了好半天，戎棲卻始終沒有從書前擡頭。

周醫生看出了他的不樂意，重燃希望的心一點點落回原地，他語氣中也多了幾分微不可查的埋怨：“既然戎少爺不願意出手相助，那這次就當我沒來過。”

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輕嗤，接著響起少年清冽獨特的聲音，“這個孩子家裏很有錢？”

周醫生腳步一頓，回頭不解道：“不算有錢，家裏的積蓄已經全花在了孩子治病手術上。”要是人能救回來就算了，可現在……所以他才會希望戎棲能幫幫這個苦命的孩子。

周醫生神色動容，戎棲卻不見對那個可憐的孩子多心疼。

他只是慢條斯理地翻了一頁書，不疾不徐地反問：“既然如此他們用什麽來我手上換藥？光是我給戎總吃的那一點，戎家老爺子就往我卡裏打了兩千萬。你要藥可以，錢誰來給？那個孩子的父母、你，還是醫院？”

他語氣始終是輕飄飄的，落在周醫生的心裏卻是如同一塊無非移動的大石頭，壓得人喘不過氣。

無疑他和那個孩子的父母都是承擔不起這筆錢的，醫院更加不用說，這裏不是慈善機構，要是這錢醫院都願意出的話外面也不至於有這麽多因為看不起病而死的人了。

周醫生說不出來話，這個時候他才猛然意識到一點，因為戎棲救戎續清看起來什麽都沒做，所以他下意識地以為這對戎棲來說是舉手之勞。

可是真的能救人命的藥怎麽可能隨便拿到，他又有什麽資格要求戎棲什麽都不要的去救一個陌生人？

“抱歉。”周醫生看著已經不再搭理他的戎棲，誠懇地道了歉。

等出去的時候他已經清醒了。

他見慣了生死，在這麽多年卻還是保持了一點當醫生的初心，可是人要量力而行，世上多的是苦命人，就算戎棲願意救這一個，他難道還能救天下千千萬萬的人嗎。

長嘆了口氣後，他開始想該怎麽和那個孩子的父母說這個噩耗。

“周醫生。”

旁邊突然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把心緒萬千的周醫生嚇了一跳，猛地轉頭才發現孟家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病房外。他出來的時候看到病房的門是虛掩著的，也不知道孟老什麽時候來的，又在門口聽到了多少。

想到剛才自己居然道德綁架了戎棲，周醫生臉上一閃而過的窘迫：“孟老您怎麽來了，戎總怎麽樣？”

“他好了很多，下午睡醒以後已經不需要氧氣瓶了，照他現在的情況來看，一周後的移植手術可以順利進行。”孟家祖說著，側頭往病房的方向看了眼：“怪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