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沈意伶這一覺睡得還不錯, 周六這天她和郁夢棠約的學習時間是下午,因而她睡夠了八小時才起床。

剛一睡醒,0013就發來了賀報,那是一份在上海灘大賣的報紙, 在報紙最醒目的位置, 沈意伶看到了一串放大的標題。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三名男子當街……#

在標題的旁邊有一張配圖, 三個男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最瘦的那個身邊一攤血, 雖說打了馬賽克,但看一眼還是能看得出當時發生了什麽。

經過警方介入,可以明確地查出最瘦的那個死於失血過多, 並且身上有多處外傷, 後腦著地出現骨裂情況。

而施暴者被送去了醫院,他們身上也有多處外傷,雖然不致命,但醒過來以後就變得瘋瘋癲癲,既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 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 甚至一醒過來就開始以頭搶地鬼哭狼嚎,打了鎮定劑才安定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個人是廢了。

而更加令人覺得解氣的是新聞正文,其中一段是住在那一段的百姓的采訪。發生這樣的事居然沒有人同情他們, 每個接受采訪的人都在說他們活該,還有采訪者在鏡頭前笑得前仰後合。

原來這三個人是當地的惡霸, 經常做一些欺男霸女要生活費的壞事, 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有個在警局當官的親戚, 助使他行事越來越囂張跋扈,根本不顧後果。

這條小巷子附近住的都是普通百姓,家裏沒有多少錢和權勢,便只能有多遠躲多遠,即便如此也有不少女人被這幾個惡霸欺負過。

所以知道這三人“中邪”幹出這種事以後,百姓們奔走相告,皆高興地表示罪有應得惡有惡報。

而此時背後最大的助力者沈意伶,看完這篇報導以後便對那三人失去了興趣,因為她知道醫院那兩人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防狼噴霧的致幻效果會伴隨他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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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寒意從身下傳來,躺在地上的女人眉頭緊蹙,掙紮了好一會才從夢魘中脫離出來。

外面天已經大亮,而她的胳膊和腿冰涼,顯然是在這門口的地板上睡了一夜。

呆坐好一會後她才從地上爬起來,第一反應就是打開錄音機,因為這裏經常會有和張毅琛有關的播報。

只是今天聽了很久都沒聽到,反而在新聞結束的時候,她聽到了那條小巷的名字以及那三個男人的下場。

突然間,谷筱嬋的內心就多了幾分迷茫。

在經歷過昨天這麽絕望的事情以後,她醒來的第一件事還是關心張毅琛發生了什麽,可是張毅琛呢,他有真心關心過自己嗎?

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不在,在她虎口逃生想要大哭的時候也沒辦法靠到他的肩膀,甚至於在她暈倒後醒來面對的還是空無一人的家,連一個會抱她回房間的人都沒有。

谷筱嬋知道自己自以為是,一直以來張毅琛都沒有那麽細心地呵護過她。

以前她還能自欺欺人這個男人沒有鐵血柔情的那顆心,可是現在,她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這男人不是不知道怎麽關心女人,他只是不想把關心給她罷了。

耳邊播放的已經不是剛才的那些新聞了,轉而換成了夜鶯唱的呢儂小調。

谷筱嬋聽著聽著就覺得風吹來臉上有一陣冷意,她神色迷茫地摸了一把臉,觸手是濕涼的眼淚。原來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了。

谷筱嬋很喜歡在錄音機裏聽到自己的歌聲,因為這會讓她覺得自己和張毅琛的距離變近,可直到今天她才發現,那些不過是奢望。

一個百樂門的歌女永遠配不上軍閥的副都統,她只是低入泥土的塵埃……

繼昨夜之後,深思自己和張毅琛關系的谷筱嬋感受到了更深的絕望,就在她克制不住地升起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沖動的時候,腦中竟是響起了一道有些失真的機械音。

【谷筱嬋,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但是我的宿主讓我告訴你,存在即合理。老天給你這張臉給你這幅好嗓子可不是為了讓你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張毅琛不過也只是個兩只眼睛一張嘴的人你有什麽比不上他的?】

這個聲音很是熟悉,谷筱嬋突然想起來,一年多前她綁定了那塊奇怪的面板,當時也是這個奇怪的聲音告訴她,有事可以在女配群說……

“你的宿主是群主嗎?我能不能見見她,我很感謝她昨天救了我。”谷筱嬋顫抖著聲音道。

只是這回機械音越來越淡:【現在你們是見不到她的,但是你們都應該知道她為了你們付出了很多,她也還是個孩子。我希望你們都能夠早點清醒過來,好好想想自己活著是不是一定只能不要尊嚴地愛這種並不值得的男人,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對得起一直在關心你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