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重淵。”

酥酥仰躺在床榻上, 明明她被壓倒,被力量桎梏,可重淵卻像是真正被桎梏的人, 猶如困獸找不到出路,眼底逐漸染上瘋狂,卻用最後的理智來靠近她。

酥酥丟開手中被塞的刀。

短刃落地的清脆聲。

“是我說錯了什麽嗎?”酥酥伸出手去碰著他的眼睛。

男人的眼底猩紅, 布滿紅血絲,咒文所蔓延的位置,仿佛能看見皮下血肉的扭曲。

“別說這種話,”酥酥一雙眸靜靜看著重淵, “我聽著會難受。”

她只知道琉璃百上宮是唯一的機會, 不知道重淵為什麽這麽抗拒, 也不知道為什麽, 他寧可說出讓她殺了他這種話, 也不肯接受。

可這種話酥酥聽到的時候,心頭像是被什麽刺了一下,疼痛在蔓延。

兩個人四目相對, 都是在彼此糾纏的狀態, 一體感受著疼。

重淵看清酥酥眼底的受傷, 那瘋癲的勁仿佛觸碰到了禁制。片刻後, 男人手上卸了力道,趴在酥酥的身上,疲倦地閉上了眼。

酥酥不做聲, 安安靜靜抱著重淵。

許久過後,酥酥感覺到重淵體內靈氣逆轉的洶湧。

而他身上的黑色符文, 仿佛活了過來一樣, 不斷不斷地在他身上蔓延攀爬, 符文在變換,在侵蝕,在吞取他的靈氣!

酥酥嚇了一跳,努力撐著重淵翻了個身,而後看清楚了,這些符文的確是有了意識一樣在主動入侵。

和過去她曾經見到的時候已經有了極大的不同。

而隨著符文的蔓延,符文的變換,重淵的身體在小幅度抽|動,青筋暴起,幾乎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

“重淵?”

酥酥不知道該怎麽辦,擡起手試圖用靈力舒緩他的不適。可是重淵卻擡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按住了。

“別靠近我。”

男人睜開眼,眼底不在猩紅,卻是幽黑到幾乎無光的地步,甚至酥酥還能看見,有奇怪的字符在他眸中若隱若現。

重淵撐著床榻的手都是在微顫的,他手背青筋暴起,呼吸粗重,忍了許久,才盤腿打坐,閉眸手中結印。

在他身體周圍的靈氣,逐漸開始被染上暗色。

可酥酥呼吸地有些不順暢,她甚至打了個哆嗦。

空氣中的靈氣被他散發出來的戾氣所暈染,每一點接觸,都讓酥酥有種心態上的不適。

她猶豫了下,還是讓小金碗來試一試。

小金碗卻很抗拒重淵的靈氣,上下翻滾著,猶猶豫豫了很久才開始吞噬。

那些充滿戾氣的靈氣被小金碗吃了進去,而小金碗將原本蘊藏的幹凈靈氣吐出。

一來一回持續了足足一個多時辰。

空氣之中的靈氣終於算得上透徹。

重淵入定了。

他身體的符文並未退散,直到此刻還在他全身顯現。

這是酥酥以前從未經歷過的。

重淵的身體上的符文,只會偶爾有些失控。卻並未有過如此強勢到幾乎要將重淵反噬的狂亂。

整整一天的時間,酥酥都沒敢離開重淵半步。

他始終在入定中。

酥酥守著他,直到深夜。

她坐在小繡凳上,窗外從天明到日暮,再到月懸半空,她始終在思考一件事。

對於重淵來說,他寧死都不肯接受的法子是不是只能放棄。

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辦法了嗎。

清晨,雲色前來朱閣看望殿主,也不敢靠近,只遠遠給酥酥行了個禮。

看她模樣就像是有事,酥酥起身過去。

雲色聲音很小:“酥酥姑娘,絳黎回來了。”

絳黎是去找洛湘仙子的。他回來了,那這件事算是有了一個動向。

酥酥跟著雲色前往正堂,在堂中,絳黎正在招待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

那女子身著水色衣衫,頭簪洛花,細眉薄唇,笑起來格外自帶一股韻味。

見絳黎起身對著來人行禮,口稱姑娘,那女子也跟著起身,笑吟吟看向了酥酥。

一個年紀不大,十六七歲的少女模樣,卻是個妖。美艷而純情,只眉眼中依稀殘留著疲倦和孤寂。

洛湘仙子屈膝:“酥酥姑娘。”

“這位就是洛湘仙子吧,勞煩了。”

酥酥在主位落了座,還記得一些規矩,客客氣氣和洛湘仙子寒暄了幾句。

洛湘仙子能答應借出明水,已經算是了卻赤極殿的一樁事了。

“不敢,赤極殿能有用得上洛湘的,洛湘很是欣喜了。”

洛湘仙子就像是不知道外面的傳言,赤極殿殿主神魂重傷,如今的赤極殿已經是強弩之末一樣,笑得格外親昵。

“我琉璃百上宮一直想親近親近赤極殿,奈何殿主似乎不怎麽喜歡我們,沒想到殿主終於答應了。如今有了這般好機會,我怎麽也該要去見一見殿主,讓殿主多喜歡我們宮一些呢。”

酥酥怎麽敢讓別人再去靠近重淵。就重淵現在神魂重傷的模樣,她估計就眼前這位修為不俗的洛湘仙子,也能加害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