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這世上才華橫溢的少年很多,能有李稚這種機緣的卻是少之又少,還希望他不要辜負他們的惜才之心,也盼望將來能有更多這樣的年輕人不被埋沒,十三州百花齊放,再無門戶之見,到時這國子學才真的擔當得起“國之學府”的名聲,這既是自己的心願,也是那人請自己來做這國子學祭酒的初衷。

道阻且長啊。

李稚很快適應了在國子學當差的日子,每日上午讀賀陵批給他的書,下午去國子學聽那些學士們議論政事,晚上回去寫策論文章,這一天下來甚至比在府庫當差時還要忙。

閑得在家挖池子的楊瓊每次見著忙得團團轉的李稚,他都覺得仿佛見到一株正在抽長的草木,再過個十幾二十年,這就能長成一棵能背靠乘涼的參天大樹了,追求功名利祿太難了,還是指望室友能早日奮鬥成自己的靠山吧。楊瓊對李稚還是相當看好的,自信地說,他看人的眼光向來很準。

國子學有仕宦閣台的傳統,這兒的學生全都出身名門望族,老學士大多在三省兼任實職,老師平時會為學生們講解政論,學生們雖然還未擔任官職,但也經常會寫策論提出建議,有時國子學還會邀請一些朝中重臣來為學生們講課,大家坐在一起閑談論道,氣氛很是融洽。

李稚作為賀陵的學生出現,剛一開始受到不小的關注,不過他行事低調,性子又文靜,不是那種點眼的存在,漸漸的新鮮感過了,大家也就不再議論了,偶爾有人說兩句,大多是沒見過的人慕名來問問李稚是誰,也不會多熱烈。

賀陵雖然從未說過什麽,但從他的安排來看,他應該是真心喜歡這個沒什麽個性的學生,李稚寫好的文章,他當天都會看完,無論忙與不忙,他每天都會同他聊上半個時辰。他從不告訴李稚應該怎麽做,他完全無意把學生教成另一個自己,他只是引導李稚自己去看。

對李稚而言,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就像是他曾經看遍群山,他以為自己已經熟悉了山,然而賀陵領著他從另一條路登上去,他這才發覺高山原來是這樣的,而更讓他震撼的是山外原來還有海,海一望無際,而海的外面還有天,廣闊無垠。

這是李稚從未見過的遼闊天地,他第一次相信這是出過聖賢的祖地,在這片大地上,聖賢的思想從未消亡,前有古人,後有來者,薪火代代相承,這就是師傳。

十月中旬,天氣開始冷下來。

國子學要舉辦每年一度的金桂宴,為期半個月,擺在清池園桂花林中,殺了十二頭梅花鹿作為主賞,宴會從一個月前就開始準備,陣仗排的很大,按照慣例,朝中不少大臣都會到場,皇宮以及三省都提前賞賜了一些吃食。

賀陵年紀大了不能喝酒,又加之患有眼疾,夜晚不方便出門,他不打算去湊熱鬧,但他特意吩咐李稚這兩日不用寫東西了,和朋友去宴會上逛一逛。年輕人也不能總一天到晚在家埋頭寫東西,還是要多出門見見新鮮事物,結交些新朋友。

李稚應下了,他回去跟楊瓊商量,他還沒說完,楊瓊一聽到赴宴刷的先亮了眼睛。

“好事啊,去!”可等李稚說完是金桂宴,楊瓊臉上的高興又消退了,“是金桂宴啊。”

李稚看出他的異樣,“怎麽了?”

楊瓊斟酌了下措辭,“我倒是真想出門逛逛,不過你也知道金桂宴上有許多朝廷大臣,我怕是會見著我的本家人,我向來不愛同他們打交道。”

“這樣子。”李稚也曾聽楊瓊提過幾句本家的事,作為擁有最多旁支的頂級士族,弘農楊氏家族內部權力關系錯綜復雜,盡顯人心之幽秘,他能理解楊瓊為何不願意去,“那好吧。”

楊瓊一副深感遺憾的樣子。

李稚像是忽然間想到什麽,“往些年的金桂宴,會有很多朝廷大臣到場嗎?”

“是啊,這金桂宴前身是瓊林宴,新科士子蟾宮折桂後參加的第一場宴會,那自然是大陣仗。”

“那往些年你聽說過謝中書參加這宴會嗎?”

楊瓊是第一次從李稚的嘴裏聽見“謝中書”這三個字,饒是他腦子快也反應了下,他自然知道這朝中的“謝中書”只指代一個人,不過他沒弄明白李稚什麽時候跟謝家人有關系了,“那這我可不知道,不過我聽說謝家人很少赴宴。”

“這樣啊。”

“你問這做什麽?你認識他?”

李稚被問住了,“我……我從前和他有過兩三面之緣,想到了便隨口問問。”

李稚還在解釋,楊瓊自己先回過神來了,“對啊我忘記了,你現在是賀知山的學生,你認識謝家人也正常。”畢竟賀陵和謝家淵源頗深,這話楊瓊還沒說出來,聽在李稚耳中卻又變成另一番意思:賀陵是國子學祭酒,認識謝家人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