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6頁)

瞧見趙錦鈺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安從鳳垂眸一笑,掩下眼底的屈辱跟難堪,“同你說笑呢,可不能當真。”

正巧外面鼓樓聲響,安從鳳撩起車簾朝外看,“該入場了。”

她拎起竹簍跳下馬車,頭也沒回朝前走去。

趙錦鈺趴在車窗那兒往外瞧,饒有興趣地看禁軍出來,看考生入場,看衙役幫忙打燈籠。

今日宮門口聚集眾多考生,京兆尹府衙門來了不少衙役在幫忙維持秩序,以免發生混亂。

帶頭的便是街上最長見到的李衙役。

她扯著嗓子喊,“所有馬車都往邊上停,不準在宮門口逗留過久阻礙排隊。”

瞧見國公府的馬車就在不遠處,李衙役微微皺眉,擡頭就對上趴在車窗處的趙錦鈺。

兩人視線一碰即分。

李衙役繼續吆喝,趙錦鈺落下車簾返回趙府。

去的時候天色微亮,回的時候晨光大現。

可能也是巧了,趙錦鈺回去的路上經過主街,從京中最熱鬧的花樓前路過。

傍晚才開門白天不營業的花樓,清晨最是安靜,沒有曼妙身姿倚欄而靠,沒有調情歌聲渡入人耳,有的只是三兩個下人在門前清掃。

不過今天有些不同。

一男子抱著花樓門框哭喊,“求求了,爹爹求求你了,放過我跟我肚子裏的孩子吧。”

“我不要喝墮胎藥,我這個年紀好不容易才有的身孕,若是沒了,以後誰人為我養老送終?”

他連哭帶求,身子順著門款跪在地上,死活不願意回去。

“你要錢我給你錢好不好,我為自己贖身好不好?”

清晨街道上幾乎沒人,唯有不遠處趙家一輛馬車。

趙錦鈺掀開車簾往外看,輕聲問坐在外面橫木上的鈦白,“花魁?”

鈦白探頭仔細看,“好像是噯!公子,這不是之前咱們查過的花魁嗎!”

先前趙錦鈺將安從鳳徹頭徹尾查了一遍,凡是京中跟她有牽連的男子,趙錦鈺手裏都有一份名單。

其中就包括這花樓中的花魁。

跟客棧小公子以及筆墨紙硯鋪子裏的青郎相比,安從鳳跟這花樓倒是只接觸過兩三次。

去年中秋那天夜裏是第一次,後來又去過兩回。

最近一次,是正月十五那晚,她跟客棧小公子說是訪友,然後先去找了青郎,後又找了花魁。可憐小公子還信了,等她到天亮,只為送出一盞自己親手做的花燈。

安從鳳以為她瞞得很好,可惜查這麽點事情,對於國公府趙家來說還算不得什麽難事。

“有意思,”趙錦鈺示意鈦白停車,“看看。”

花樓門口,花魁身後的中年男子見他執迷不悟,便彎腰問他,“贖身?你能有幾錢銀子?你錢都拿來贖身了,又靠什麽養活自己?到最後不還是出來賣。”

花樓老板是個四、五十歲的男子,裏面進進出出所有的人都喚他一聲“爹爹”。這兩個詞,僅在這棟樓裏是個稱呼而不是其他。

“你乖乖把藥喝了,回頭休養一個月便還能出來接客。賺銀子才是長久之道,老了方能活得快活。”

花樓老板伸手拉扯花魁的胳膊,“跟我進去,莫要被人看見,回頭影響你生意。”

“我不要,”花魁瘋狂掙紮,“我幹這行已經近十年,已經倦了。”

他反過來雙手拉著花樓老板的手臂,跪著往前挪了兩步,哭得滿臉是淚,昂臉懇求地看著他,“爹爹,我已經二十五歲,在樓裏不再年輕,將來只會更加年老色衰,我現在只想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讓我走吧,讓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定好好撫養她長大。”花魁低頭抽噎,額頭抵在花樓老板的手臂上。

到底是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這些年又為樓裏做出不小貢獻。

“銀子的事情咱們先不說,你說說,你一個男子帶著個孩子,將來如何生活?”花樓老板嘆息,“你糊塗啊,真當樓裏是地獄外面是天上了?”

“哎……”花樓老板將手搭在花魁肩上,輕輕拍拍,“聽我的,把孩子打了,趁著月份還小你不遭罪,將來等生下來再後悔可就晚了。”

花魁的身子抖了一下,瘋狂搖頭,“我不要。”

他眸光閃爍,咬咬下唇,忽然跟花樓老板說,“我知道孩子是誰的,她說等她得了功名就會娶我過門。所以我孩子是有母親的,留下她好不好?”

“誰?”花樓老板疑惑起來。

京中近些月份是有不少學生,其中逛花樓“勞逸結合”的不在少數,這麽一想,倒是真有可能。

花魁道:“是這次春闈的前三。”

花樓老板抽了口涼氣,驚詫起來,“是蘇家還是吳家啊!”

他自顧自說,“定是吳家的,蘇家那兩個楞頭鵝,來樓裏就會喝酒聽曲,連你的手都不碰,定不是她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