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3/4頁)

他也跟著大笑,對秦玦喊道:“何為痛快,請君上解惑!”他麻木已久,需要更血腥的事來刺激,這小瘋子說不定能比他親父更懂殺人。

他這麽一說,手下兵將群情激昂,高呼天子聖明。

秦玦在擁躉中快步走過來,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隨手抽出一把路邊兵將的刀。

刀光溢著寒氣,眾人歡呼聲越發濃烈。

躺在地上的百姓渾身僵硬,絕望地閉眼。

他與眾兵將同樂,高呼著:“殺人不痛快,還殺什麽人!”

司馬見天子逼近,仰天大笑,雖然他不喜痛快,但被他那股瘋癲感染到,渾身血液沸騰。

眾人歡呼。

正想跟著吼幾句,或者舉著刀砍幾個人痛快,卻見周圍聲音忽然消失了。

眾將士面目扭曲,張著嘴,猛地收住了歡呼聲。

這是怎麽了?

他想看向另一邊,卻轉不了頭,下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哦,這是他腦袋從脖頸上滾了下來啊。

秦玦面上染血,皮膚更顯森白,大笑著:“這才叫殺人。”

無人應答,死寂一片,他拎起司馬的頭,不解:“司馬,你怎麽不回應孤?”

四周死寂無聲。

他的嗓音便格外明顯,委屈至極:“司馬,你當真是掃興!孤生氣了!”

他將司馬的頭遠遠一扔,砸到另一個士兵懷裏。

四周如被冰封,沒有人敢動作。

秦玦蹙眉,慢慢轉頭,將視線落到懷抱頭顱的士兵身上,神情十分悵惘:“你同司馬是一路人,也想掃孤的興嗎?”

士兵渾身如被凍僵,懷裏抱著尚且溫熱的人頭,牙關打顫。

“不,不……我不是……”

他拋開頭顱,雙腿一軟,驚恐地跪趴在地上,手裏的刀落地,發出哐當脆響。

仿佛是一個火星瞬間點燃城池,一聲接一聲脆響響起,剛才還在追逐屈辱百姓的士兵紛紛跪趴下,學著他們的動作求著生路。

秦玦拎著刀,茫然四顧。

“這是何意?你們……都想讓孤掃興!”

瘋子,瘋子。哪怕是他父君也不敢輕易屠殺司馬,他居然說殺就殺了。

他慢悠悠地從眾人身上跨過,似在挑選下一個趁手的獵物。

只是眨眼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秦玦拖著長刀,刀尖在地上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他跨過一個又一個身體,最後擦了擦面上腥臭的血。

他松開手,刀落地,輕飄飄道了聲:“無趣。”

一場嘩然鬧劇就此結束。

至此,無人敢去秦玦面前提要求,畢竟連掌軍政的司馬他也說殺就殺,絲毫不顧情面,不給自己留退路。

秦玦發瘋殺人,卻無人敢置喙。

一個司馬死了,還有無數人等著接替他的位置,前司馬本就不得人心,曾把下屬的親人喚來當著他的面挖肝烤食,所以下一個上位的,不需要費太多功夫就能接手。

只是能力是否比得上被殺的司馬,就不得而知了。

有人擔心,有人揣測,也有人拍手稱快。

制造混亂的秦玦卻毫無反應,該幹什麽幹什麽,好像一切都沒發生一樣。

無庸子命數已盡,等他一走,唯一能同秦玦說得上話的便只有殷恒了。

殷恒猶豫再三,還是去找秦玦,想同他談談這些事,但到了才知道秦玦去找大宗祝了。

大宗祝沒了蠱蟲,生機迅速衰敗,四肢已開始腐爛,惡臭不堪。

秦玦出乎意料地沒有將她交出去,而是把她安置在了城中,似乎是想要她好好度過生命最後一程般。

只是自從上次一別,大宗祝再也沒有見過秦玦了。

她聽著自己的呼吸,沙啞難聽,越來越慢,忽然,有一道不合時宜的腳步聲靠近。

她艱難地擡頭,看見了秦玦。

大宗祝瞪著眼,灰白的眼珠似要滾出來一般。

她想開口,卻只能“哧哧”地喘氣。

秦玦恍若未覺,在她面前席地而坐,這個姿勢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暗室的時候。

他忽然開口,語氣像一個真誠求解的晚輩:“我這般留你一命,還好好地送你一程,算不算善人?”

大宗祝一愣。

旋即發出難聽的笑聲,差點要被喉嚨的血沫嗆住了。

多可笑,秦玦想做個善人,卻不知道何為善何為惡。

她平心靜氣,慢慢緩過來,語調拖得很長,嗓音粗澀:“你這是癡傻了不成?”

秦玦仿佛聽不見一般,自顧自地說著:“我明白。善就是不殺人,對不對?”

這可差遠了。

大宗祝在人生最後的時光還要聽他發瘋,氣得閉上了眼。

室內一片寂靜。

想了想,她又不甘心,非得譏諷幾句才舒服:“你真可憐,這輩子,就只能跟我談心了。”他們是宿敵,不是什麽親親熱熱的婆孫。

這個曾經呼風喚雨,謀害過多國公子的女巫躺在榻上,奄奄一息,一點兒也不復昔日神采。她狼狽至極,同一個殘疾老嫗沒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