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 走屍?

士兵新死不久,遺體尚且未腐爛發臭,但任圖的臉色依舊不怎麽好看,隨著醫刀緩緩花開腹部的皮肉,裏面的一切結構也逐漸顯現在眼前。

一旁站著的任老七只是看了一眼就調頭開始嘔吐,倒是使得原本就已經緊皺眉頭的任圖罵出聲來:“你就不能忍忍吐到外邊去,非得在這地方填點臭味。”

“我他娘的哪裏知道你要這麽幹……”任老七一邊吐著,一邊揮了揮手,一邊想要罵點什麽,可胃裏的一陣抽搐,又把那些話盡數給堵了回去。

任圖也懶得再罵,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看向屍體,一邊繼續把那個口子扒開,感受著手掌中黏糊糊的手感,胃裏也是一陣翻騰。

“若是放在往日裏,我真是沒想過自己會主動幹這樣的事兒。”任圖喃喃道。

想當初,他之所以棄醫從文,不是因為有什麽高尚情操,其實也只是為了避開這些令他不適的活計罷了。

從小受的教育使得他他並不畏懼殺雞殺鵝,可每日如果都要看那些血肉模糊,實在不是讓人愉快的事。

死去的士兵血肉已經逐漸發硬,但腹腔中的臟器依舊粘滑,所以手掌在其中的探索尚不困難,任圖一只手一直不斷地向內延申,對這具肉體的了解也逐漸深刻起來。

在他看來,那些傷兵的死亡實在怪異,毫無征兆,也無法知道原因,只是毫無知覺地冷去,直到生機盡數寂滅,這樣的死法或許會出現在油盡燈枯的重傷員身上,但絕不會如此普遍。

若是什麽尚未見過的疫病,那後果不堪設想。

但不斷地觸摸,使得他又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怎麽好像很正常。”

任圖皺著眉頭,不斷地回憶著當年爺爺教給他的口訣,對照著疫病死去的人屍體會出現的異樣。

直到他在腸道的位置,觸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

“饅頭?石頭?”任圖有些困惑,心想即便是饅頭,卻也有半個巴掌大,這傷兵又不是蛇,到底是怎麽把這樣的東西塞進去的?

而如果是石頭,難不成是在他體內結成的石頭?

這種病並非沒有,他就曾經親眼見到過有當年一個被爺爺救治的豪紳,因為日日好酒好肉,吃得白白胖胖且不愛動彈,最後在肚子裏結成一塊石頭,最後死去的慘狀令人不忍直視。

“得再切開一些。”任圖精神振奮,哪怕只是這點異樣,總比毫無發現好,之前為了保證屍首的完好,他做的切口小了一些,本意是為了傷兵能留個全屍下葬。

現在看來,只能是再狠一些。

可正在他思考之中,手中那塊“石頭”竟逐漸變暖起來,甚至……開始燙手!

任圖瞪大了眼睛,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死人怎麽可能還會發熱?更不要說這個發熱的物體,絕非人體的一部分,而是一個異物。

他看向屍體的面部,甚至以為這人只是假死,但眼見那張面目依舊蒼白,眼睛緊閉,嘴唇幹裂,顯然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屍體。

咽了一口口水,任圖才緩緩平復自己的心情,松開那已經有些難以承受的手掌,打算剖開腹部腸道,好好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在作怪。

但就在他松開手的那一瞬間,那塊“石頭”仿佛生出了生命一般,驟然一動,隨後就竄向了深處!

“他娘的……”任圖下意識地去抓了一下,卻並未抓到那東西,隨後而來的寒意卻已經牢牢地占據了他的脊背,使得他打了個寒噤。

他並未注意到,就在那東西逃走的時候,這名士兵的眼睛突然睜開了,盡管眼珠渾濁無神,卻帶著一種詭異的光芒,似乎正在靜靜地注視著他。

隨著任圖深深的呼吸,士兵猛然顫動,一個鯉魚打挺般就坐了起來!

劇烈的動作之下,任圖整個人都被掀翻,卻因為一只手還插在胸腔之中,於是整個人就像是被血肉咬住了一般,掛在士兵身上。

“啊啊啊……”從未見過這種事情的任圖早已經嚇得魂不附體,大聲哭叫起來,同時掙紮地想要逃離這具屍體。

但越是慌亂之中,他越是絕望地發現自己無法抽身而出,一只手不斷地拍打著屍體的胸膛,好似一只被猛獸所困住的羚羊亦或者野兔。

屍體沒有任何表情,他依舊是那樣木然的姿態,只是眼眸裏似乎泛著微微的紅光。

哢哢聲響起,他的頭微微轉動了一些,直愣愣地盯著任圖,兩只手也擡了起來,像是擁抱一般,攬住任圖的腰。

看上去像是充滿了柔情的動作,卻讓任圖感覺到一股劇烈的疼痛,冰冷且堅硬的雙臂竟然是那般有力,當它一寸寸收緊,幾乎能把人的五臟六腑都給逼出喉嚨。

窒息的眩暈感上升到頭頂,任圖的眼睛也開始翻起了白眼,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眼前閃過許許多多過往的事情,包括當年和爺爺學醫,後來又和父親吵架,執意去書院讀書,最後一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