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父子之微妙

曹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看著不斷湧入小村莊的馬車和那些下了車後一臉茫然的百姓和官員,秦軻真的有些懷疑這一切其實是曹孟早就計劃和安排好的。

“居然縣官老爺都被‘請’來了……”秦軻傻眼道,隨後居然還看到了一位官帽比縣官老爺更華貴的老人,高高的冠幾乎就像是要穿透天際一般,心中一動,“這該不會……是郡守大人吧……”

所以,曹孟想在這裏設下一座刑場?而自己無形中被推舉成了那個行刑的人?

秦軻低下頭,聽著那些在一旁叔叔伯伯們為自己鼓勁的聲音,緩緩地撫摸菩薩劍的劍柄,心想這可不是什麽劊子手的斧頭大刀,雖然曹孟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卻似乎從始至終沒有過問他的感受,著實令人不快。

不過相比起心中有些小糾結的秦軻,哲別格才是這場中最為難受的一個人。

斷手處傳來的劇痛不斷拉扯著他的神經,他的臉色極其難看,站在雪花飄動的雪地中央,身子微微顫抖。

草原上,勇士之間的爭鬥也會吸引來很多人注視圍觀,甚至還會有人自發地為他們錘響戰鼓,呐喊助威。

可哲別格知道,在場的百姓們並沒有懷著什麽好心情來看這場戰鬥,他們僅僅只是為了親眼見證一個憎惡已久的大罪人的死而已。

這讓一向自詡甚高的哲別格如何不憤怒?

當他的目光落到曹孟身上的時候,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想這也不見得是壞事,假若自己真能殺了這小子,有這麽多旁觀者在場,曹孟只能遵守誓約,不能再殺他了。

“那小子!你還在等什麽?再熬一個時辰又有什麽用?”哲別格用一只手緩緩地放下那長長的大弓,把大弓末端的尖銳處直接插入泥土,順手把自己身上原本背負的箭袋扔到大弓邊上。

接著,他猛然撕裂開上半身的獸皮甲胄,露出健壯的胸膛,並從自己斷手處的紗布上蘸取了一些滲出來的鮮血塗到了臉上,使之成為猙獰的戰紋。

秦軻看著哲別格的樣子,知道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而他也抽出了菩薩劍,把劍尖遙遙指向了哲別格。

聽著那些百姓們的呼聲,還有耳邊的風聲,哲別格強大的隆隆心跳聲,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劉德的那一句:“為百姓而拔劍”。

只是,為百姓拔劍……還是非得殺人嗎?

秦軻微微嘆息了一聲,覺得這其中總有什麽不對,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彎刀和長劍的鋒芒跳動起來,兩個人幾乎同一時間踏破了雪地,像兩頭猛獸般廝殺到了一起。

與此同時,一隊騎兵迎著寒風踩碎了雪地裏的積雪,當先一名身穿銀鱗盔甲,披著大氅的騎士聲音高亢而清亮,一雙籠罩在頭盔之中的眼睛猶如鷹隼般冰冷,所視之處,不少百姓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曹孟遠遠地看著這名騎士,一直看到他的身影不斷地在眼中放大,最後停在了自己十步之外的地方。

那騎士在停下的一瞬間擡手發出一聲低喝:“候!”

蠻人精騎的馬術都十分高超,幾乎是在騎士發出命令的同時,整支騎兵頓然止步,揚起的雪花也刹那歸於沉靜。

騎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一路走到曹孟面前,單膝下跪道:“父親一切安好,交代的事情兒子盡皆做好,那一萬五千的絕塵軍也已被控制起來,那些可能是哲別格同黨的人,兒子指人將他們押送至洪關了,靜待父親親自處置。”

“好,好。”曹孟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速度倒是挺快,看來這些年戰事的磨礪沒有白費。”

“是父親教導有方,兒子不過依命辦事罷了。”曹沛平靜地站起身來,微微露出笑容,卻也可以看出他對於自己情緒的克制。

“不說那些。”曹孟的眼中略微閃過了一絲失望,隨後放聲大笑道:“來,沛兒,孤給你找了個不錯的兄弟,你們認識一下。”

“兄弟?”曹沛不明白曹孟的話,先是怔了一怔,隨後順著曹孟擡起的手看了過去,雪地中兩人戰得正酣,你來我往好不激烈,時不時閃爍的刀光劍影還能引出百姓們的一陣驚呼。

“不到二十年紀,修為竟已逼近小宗師,更有一顆赤誠之心,算得上是難得的年輕俊彥了。一會兒孤要你與他結為異姓兄弟,日後……你能不能收服他為己做事,就看你自己的了。”曹孟微微眯起眼看著場中兩人,並沒有去看曹沛的神情。

曹沛遠遠地注視著哲別格和秦軻兩人的身形交錯,看著他們不斷地進攻、碰撞、交錯,再同時出招,那股澎湃的力量化作勁風似乎隔了很遠都能吹動他的發絲。

他很清楚哲別格的實力。